第1章 多餘的餘(1 / 2)

鍾魚是被門外的哭罵聲吵醒的。

她記得自己正敲著代碼,他們組負責的一個大項目,運行出了問題。她感到眼前一陣模糊,想著今天還剩下的任務,準備咬咬牙,續杯咖啡再堅持一下,結果她剛站起來,就一陣天旋地轉,昏了過去。

鍾魚從小家庭條件不好,家裏姐妹一共三個,她是老大,二妹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養給了一戶沒有子女的人家。母親生下三妹後,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過。鍾魚有記憶起,就是吃百家飯,跟山裏的野狗似的。後麵她磕磕絆絆通過助學貸款,才勉強支撐著把大學念完,畢業以後為了快點兒還貸,過五關,斬六將,擠入了一家大公司,剛畢業沒錢租房,就住青旅,公司裏沒人願意做的項目,她都來者不拒,是出了名的拚命三郎。

盡管現在已經還完貸款,但也沒能停下,房價越來越高,職場越來越卷,大家都卯足了勁兒,想趁著年輕,轉向管理崗位,這些恐慌吞噬著她,她根本就停不下來。前段時間公司體檢的時候,身體已經亮了紅燈,咬咬牙在樓下辦了個健身卡,也隻是辦卡的時候去過一次,平時下班健身房早就已經關門了,上下班的地鐵上,也得擠時間,學習新技術。鍾魚常開玩笑,說自己是21世紀全自動打工機器人。回想過往仿佛一直被無形的力量驅趕,她這條魚隻能不斷跳躍,從池子裏,跳到湖裏,又從湖裏跳進了海裏。

鍾魚幽幽睜開眼睛,才發現她躺在一張木床上,已經洗得看不出顏色的的床單上打了好幾個補丁,枕頭邊還有一個沒有縫補的破洞,能看見床單下麵鋪著的舊稻草,她枕在一個破舊的棉襖上,全身都火辣辣的疼,扯開衣服,才看見胳膊和腿上的淤青。

原主的記憶猛的湧進了腦海,這個原主也叫鍾餘,不過是多餘的餘。現在是1982年初的華國,原主因為一時想不開,一氣之下跳了河,幸好被在洗衣服的顧嬸子,救了下來。

她慢慢的坐起來,床板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光,仔細觀察這個房間,不過五六平方,一張床就占了一半的空間。牆上的縫隙還透著光,房間裏除了她躺著的這個木板床,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個幾塊破舊板子拚湊出來的櫃子,櫃子上有一個沾滿灰塵的煤油燈,其他就什麼都沒有了,衣櫃旁邊一塊半人高的鏡子與這個破舊的房間格格不入。

鍾魚忍著疼,下了床,才發現鏡子,都是裂紋,原主今年十六歲了,手長腳長,是個練舞的苗子,就是太瘦了,跟個豆芽菜似的,皮膚也透出沒有營養的蒼白,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清澈見底,眉目間還透著一股靈動之氣,烏黑的頭發被剪得跟狗啃過一樣。這長相和上一世有些英氣的她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門外的李老太好似聽到了她傳出了的聲音,尖銳的聲音更加大:“我們家供她吃,供她穿,還供她讀了幾年書,你去這條街上打聽打聽,人家養親孫女都不一定有這麼好的,這個賤蹄子倒好,白吃白喝啥事兒不幹,一天哭喪著臉,現在還要死要活的,我們老李家是造了什麼孽啊,攤上這麼一個小白眼兒狼,平時欺負耀華就算了,現在還冤枉起耀梅來了,也不看看你那個樣兒,人家部隊能看上你。淨想著不勞而獲。說了兩句,就要跳河。”

“現在還要花錢給她看病,你們鍾家人就是覺得我們老李家好欺負,鍾秀英,我告訴你,你要是攛掇著長貴,把家裏的錢拿去給這個賤蹄子看病,你就一起滾出我們家。”

半天沒聽見回答,李老太似乎是不解氣,又嚎啕大哭起來,“我的兒命怎麼這麼苦啊,找誰不好,找了這麼一個吃裏扒外的媳婦兒,我們老李家還幫著養了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