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柬之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不懷疑她的人品,更不覺得她有那個反叛之心。
“那你剛剛為何這樣說?”
“我想說的是,她沒有那個心,可是她有那個能力,隻要她想,她隨時隨地就可以這樣去做,即使她不想,難保她以後不會,她身邊的人難道就不會推她不得不會嗎?”
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她該殺,她必須死,誰叫她是忠臣呢?忠臣的名義不就是需要以身殉國才能夠彰顯出來的嗎?更何況誰叫她還是一個好人呢,好人是不允許犯錯的,一犯錯那可是叫原形畢露,她犯了以下犯上之罪,她犯了臣子的權力與風光,不該蓋過聖上與皇後。她該死,她與眾不同的能力,在她鏟除商城那一刻,就注定是一個不能再留的東西,她這樣的人出現,會顯得我們其他人的無能,她的出現,會讓所有人都隻記住她的名字,她的出現,注定就要讓其他人無路可走,她這種人如果不死的話,那該死的就會是我們幾個人了。
蕭炎涼聽完張柬之這振聾發聵的發言,他先是一陣錯愕,隨即立刻臉上浮出笑容,雙手用力地鼓掌,巴掌聲響徹整個宮殿,他蕭炎涼真是頭一次地對一個人表現得如此驚歎,甚至不得不服他這種人。
蕭炎涼說:妙啊,可真是夠妙的,難怪別人都說惹稅不好,千萬不要去招惹讀書人,他們眼界雖高,卻容不得一粒沙子,他們心胸寬廣,卻裝不下任何一人,讀書人擅殺讀書人,這一次我果真是親眼見到,實在大開眼界,佩服佩服,佩服得五體投地,哈哈哈…
皇後並沒有理會蕭炎涼的冷嘲熱諷,她對張柬之之前的感覺就一直都是停留在女皇那裏,他愛的是這個國家,而不是皇宮內的皇帝,更是權力,如果說他是為了整個大河的話,他這樣說的確也說得過去,但是莫名地有種感覺就是,他好像對秋這個人抱有著一絲惡意,這惡意也不知他是從何而來,他們二人似乎在政局上並沒有太大的衝突,這又是因為什麼?
她說:張愛卿如果這樣說的話,那滿朝文武所有的忠臣豈不都是可以去死了,能力比所有人都高就得去死,哪還有這種道理,更何況她真得有功於社稷,她如果死了,我們這些人可就真得要被後世的史書狠狠地記上一筆了,大河的這一朝皇後與大臣們,明知秋是忠臣,卻故意殺了她,我們的名字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遺臭萬年的。
張柬之說:沒錯,我們就是要成全她的後世英明,我們就要成為後人所唾棄的對象,老臣首先就是第一個該遺臭萬年之人,接著就是蕭炎涼,最後就是聖上與皇後娘娘了,我們的名聲在後世會如何被人看待,人都已經死了還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幹嘛?即使是,我們自己也清楚我們現如今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河,後世的人不理解我們不要緊,重要的是我們自己得明白這其中的意義,沒有我們這代人為大局著想,又何來的後世之人,他們終有一天會站在我們的角度理解我們的。
他繼續說道:而且她的死還會帶來更多的意義,不僅僅隻是國際形勢上的穩定,還有我們大河內部的安定,她是忠臣,那麼那些與她作對、想著她死的人就全都是大奸大惡之人,凡是反對她的人,皇後無需多言,統統斬了便是,掃除大河內部的肮髒汙穢,首先就從我和這個老賊一起。
張柬之怒目指向蕭炎涼,頗有一種以命換一命的氣概。
蕭炎涼還卻是在一旁偷著樂,這個老家夥可真是夠狠的啊,連他自己本人命都可以不要了,甚至連皇後與聖上的後世英明也都不想放過,可你也太傻了吧,哪有得皇權之人不愛惜自己顏麵之人,越是權力高的人,越是在乎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皇後說:殺忠臣、成全她的英名,讓本宮來背負罵名,張愛卿,我看你也是老糊塗了,這樣的想法也就你敢說出口,念你是朝堂大臣、四朝元老,本宮這次就當你什麼也沒說,可沒有下一次了。
散朝過後,蕭炎涼對張柬之行了一大禮,一揖到底,就差趴在地上直接跟他說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隨即就笑眯眯地離開了。
張柬之又是孤獨一人離開這座宮殿,他的身影看起來是如此地孤高與偉岸,他當然知道他這樣做就相當於一個奸臣在陷害忠臣,他又何嚐不知道秋不該遭受如此對待的,可他如果今天不這樣做的話,秋這個人將會死得更慘,隻有先堵住眾人的嘴,讓皇後不得不承認她的功績,想要對她動手,也已經很難再找到理由了,隻是他知道這也隻不過是一個權宜之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秋姑娘,如果你真得聰明無比的話,就趕快獨自一人逃跑吧,從此離開這片肮髒的中原大陸。張柬之孤獨的身影在日落的餘暉下,越拉越長,就好像他這一生所走過的路、所見過的人、所經曆過的事,艱辛且又傳奇,這位四朝元老終於還是像這夕陽一般,逐漸地日薄西山,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張柬之終日告病不再上朝,他已經徹底從大河的朝堂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