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如果沒瞎,一定是腦子壞了。”老田頭像是隨口說了一句諺語似的輕鬆。倒是夏十三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之所以發笑是因為,老田頭粗俗的話和易小北摩登優雅的形象一經重疊,那畫麵太美,他不敢想象,沒忍住便笑了出來。

老田頭看他笑得爽朗放肆,問道:“你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生活這麼美好,不笑一笑感覺愧對生活。”夏十三無厘頭的說。

“生活?美好?美好個屁!有個女人就美好了,看你那點兒出息!”老田頭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夏十三和老田頭說話的功夫,廣場上的農民工已經散去了一大半,隻剩下星星散散的人意興闌珊。老田頭彎腰在馬路牙子上磕了磕煙鬥,漫不經心的問道:

“和那姑娘好上了?”

這一問,問得夏十三有些錯愕,這也正是他思考的問題,這個問題看似簡單,不就是好或者沒好的問題,隻是夏十三那一係列心理動程,基與易小北和他種種情感的關聯和社會屬性的疏離,使得他一時不知道該怎樣界定這份感情,或者說怎樣對待和發展這份愛情,他內心裏有些不安和驚恐,不安於自己的現狀,驚恐與易小北突然的垂青。他蠻想把自己的想法和老田頭分享,可轉眼一想,大凡這些說於老田頭,他也是無法理解自己的心境,於是便作罷,淡然的說了一句:

“走走看,感情的事,能有什麼定數……無非是你情我願,或者你不仁我不義的事。”

“嗬!這麼有經驗?”老田頭語帶揶揄。

“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就往死了吹牛逼,女人是你欠下的債,總有一天你得還。”老田頭笑嗬嗬地看著夏十三說道。

夏十三搭話道:“我一直以為女人是我的一筆財富,怎麼到你這兒我就負債了?”

“財富?你連抽煙的錢都沒有,你哪裏來的財富?”

“我就開個玩笑,你又較真兒了。”

“那姑娘挺有‘財富’的吧?”

夏十三忖度了一下,對老田頭的問題點頭表示了回答。

老田頭若有所思的說:“你倆沒戲,吊不到一棵樹上去。”

“我也這麼覺著。”

“知道就好,不過那姑娘看來很中意你。”

“這你也能看出來?”

老田頭轉身一副傲嬌回憶起昔日崢嶸歲月的神情說道:“我以前也挺‘富有’,但現在卻負債累累。”

夏十三會意了老田頭的意思,心裏想著,所以咱倆才能坐一起,不用交代前世今生,似乎隻看彼此眼神裏的內容就能洞悉對方的部分人生光景。

“不要讓人家姑娘在來這種地方了,你看那群鱉孫,眼睛瞪得跟牛蛋似的,分分鍾用眼睛就能把她生吞活剝……明天還來?”老田頭問道。

“說要來,明天的事到明天再說吧。”

兩人說著話下了台階,夏十三回頭撇了一眼,書記在車子間來回踱著步子,抱著電話說悄悄話。賭王可能又輸了錢,蹲在馬路牙子上數著手裏的存款,算計著今天的收支情況。傍晚是小廣場最妖嬈的一段時光,少了白日裏的聒噪嘈雜,顯現出一副西北漢子粗糲之餘的寧靜。夏十三和老田頭剛走下台階,一輛小麵包車嘎吱停在兩人跟前。老田頭拉開夏十三,好讓麵包車過去,不料車子卻走了下來。司機是一個身材渾圓的胖子,板寸頭,灰色T恤,目光裏有些凶悍。老田頭有些驚愕,生怕是他兩人擋了人家的道兒,人家下來找茬,便滿臉堆笑的向那胖子示好。不料後座又下來了一個人,更讓人驚奇的是,下來的人跟前麵的胖子幾乎是一個模板裏倒出來的,一樣的穿著,一樣的發型,一樣的因為無知而透露出來的一絲凶悍氣息。

這是一對雙胞胎。夏十三和老田頭交錯了一下眼神,都不知道眼前被人複製粘貼的兩位有什麼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