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初心!”江洪咀嚼著這兩個字,驀地癲狂大笑,“是了!我的初心何在!”

檀柳擰起眉頭,直覺江洪狀態不對,“義父......”

江洪做了一個掌心下壓的手勢,嚴肅問道,“檀柳,你和熾辰的女公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檀柳眸光一動,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隻化為一句話。

“義父,初時是她主動找上我,如今卻是我心甘情願墜入她的情網。”

江洪的眸底情緒翻湧,就如暴風雨來臨前最幽深的黑暗。

“所以,你當真會為了她選擇與義父為敵?我為義軍耗費的百年心血,就這麼任由那小丫頭幾句話,我們就要拱手送上?”

檀柳低垂眼眸,半晌沒有回話。

江洪說的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了,隻是沒有當著顏沫的麵說出來而已。

江洪帶領這些義軍,打著辰榮舊國的旗幟反抗兮炎黃帝,反抗天下大勢。

一年又一年,時光匆匆,數百年時光如流水滑過。

他們隻要放棄,隻要肯彎腰低頭,他們可以如清山鎮裏的所有人一樣,結婚生子,好好生活。甚至如果歸降黃帝,可以享受無上的榮華富貴。

可是他們依舊堅定地守護著自己的信念,堅持著很多人早就不在乎的東西,甚至不惜為這份堅持獻上生命。

辰榮國已化為史書中的一筆,新的曆史早已重新書寫。

可是江洪他們依舊駐守在原地,高舉著雙臂,與曆史的車輪對抗。他們是被時光遺忘的人,他們企圖逆流而上,但注定會被衝得屍骨粉碎。

檀柳知道他們很傻,甚至覺得他們很可悲,但是與他們同行的這百年裏,他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袍澤。

如果不是顏沫的出現,他覺得自己的結局也早就注定了,那就是陪著這些人一起,死在戰場上。

可是顏沫這個女人,猶如飛蛾撲火一般,一次次將自己熾熱的心擺到他麵前,毫不猶豫,那麼天真又濃烈。

如今他竟是卑微地在心底生出了一絲貪生的欲望,他想,九命檀柳,總該有一條命是為了愛人所留。

江洪見檀柳沉默著沒有回話,他頹然靠著木幾坐下,撫摸起身下的虎皮墊子。

“我還記得,這是你給義父獵來的。”

檀柳又是一陣沉默,腦海裏思緒萬千,仿佛重回奴隸場的籠子裏,在進行最終決鬥。

良久之後,檀柳薄唇開合,迎著腦海中顏沫急促的哭聲,一字一句道,“義父,您永遠是我的義父。我絕不會背叛您。如果您打算發動最後的決戰,我必是您的馬前卒。”

與檀柳五感共享的顏沫,在檀柳被江洪砸到額角的時候,就通過檀柳的眼睛,耳朵,完完整整地看到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在感知到檀柳所思所想後,顏沫隻覺得自己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累。

這十幾年來,為了檀柳賭上了一切,堅定不移地向他走去。竟還是比不過他與江洪的百年相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