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浮瓜沉李 第十九章 說書人的行當(1 / 2)

天色也漸漸的昏暗了起來,圍觀的村人也都漸漸的散了個幹淨,範銘一看這一片狼藉的場麵不由的搖了搖頭,這還真是給別人演了一場好戲了。

見範秦氏正摸索著在地上拾起被掀下來的蓋房頂蓋,範銘上去一把接了過來,“娘,這都讓我來吧,您去屋裏拾掇拾掇就行了!”

範秦氏放下手中的物什,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五郎,你說這是招誰惹誰了,咱本本分分的做人還都有人欺負到咱家裏頭來了,想當年你爹爹在的時候何曾是這般光景。”範秦氏在心底一直就對張婉兒有著一股沒由來的責怨,自打她進範家門以後,範家就莫名其妙的破敗了下來,讓人怎麼也能夠牽扯到她的身上去,甚至懷疑她是掃把星托世的,可她偏生又是這麼的溫婉賢惠,讓人卻惱不起來。

張婉兒此時正打掃著院中胡家留下來一番雜亂,聽到範秦氏的念叨聲,不由心中一陣酸楚,低低的說道:“娘,這都怨我,要不是我也不會生出這番事來。”

範銘一看這老娘又要鑽牛角尖了,趕忙岔開話題道:“娘,這次是胡家那個二混子不是東西,我和他老早就有過節,今次他是衝我來呢。”

範秦氏一見兒子說話了,也不好再說下去,隻是抽出一根笤帚一邊拍打著他身上的灰塵,一邊擔心道:“五郎,我這心裏老覺得有點不對勁,今天這事我還是暈乎乎的,你今天在裏屋到底跟耆長說啥了,他憑啥就這樣帶著那一大家子走了?”

範銘笑了笑,“沒說啥,我就說範家孤兒寡母的可憐,耆長心好就放過咱了。”

“胡扯,”範秦氏聽著兒子的寬心話,一邊佯怒道:“娘雖然是個半瞎,腦袋還清醒,這胡三分明就是看上婉兒了,上次他不是就來提親了麼?陳耆長這當舅的能不給自己的外甥做回主?”

範銘笑了笑也沒有再過多解釋,隻是默默的將茅草屋頂鋪拾好,對於這個破敗的家他的感情卻是越來越深了,習慣了有一個絮叨的老娘和另外一個不知道什麼關係的女人,但隻要有這樣的一個小小地方安身,他就能夠感受到家的溫暖,或許人生有這些也就該滿足了吧。

“娘,我窯上的活丟了!”範銘這一刻仿佛又有許多的話要講,但隻講出了這句,雖然這個時候有點不合時宜。

範秦氏一楞,隨即又反應了過來,“丟了就丟了,咱大不了去佃幾畝地,總也餓不死,上次你給那一貫錢還存著呢!”

範銘心中湧過一陣暖流,回想那個時代,成功這個字眼仿佛來的那麼的容易,隻需要動動嘴皮子,在鍵盤上敲打幾下,但從這裏他能夠感受到泱泱中華大地上一個最卑微的家庭中的溫暖摯情。

這或許也是人的一種惰性,他剛來的時候也想過來到這個盛世總得轟轟烈烈的幹點什麼出來,但這破敗到了極致的家庭又讓的感受了另外一種人生的感悟,就是生存的奮鬥,仔細想想在那個時代這麼優越的環境中他從來承擔過這麼大的壓力,三口人活下去的壓力,也許是範秦氏這個貧苦農婦的偉大母愛感染了他,也許是張婉兒和小倩相似的麵孔以及溫婉賢淑的性格感染了,但這一切仿佛都不是理由,或許隻因為他是個男人。

這天晚上,範秦氏特地的還打了兩個雞蛋,攤了幾個餅子吃,範銘知道這是在給他撐氣,範銘暗下決心,要加快步伐了,在不經意間,他已經真正的融入了這個環境、這個家庭之中。

範銘依舊沒有忘記龔老夫子交代下來的功課,今天罰抄《道德經》還沒開始就被這檔子事給耽誤了,雖然是事出有因,但也要堅持完成課業,這是他從小就養成的習慣,也是對龔老夫子的尊重。

筆墨研磨完畢,範銘懸腕落了下去,這些日子以來他的起筆勢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所謂起筆勢在整個書寫的過程中占了一個很大的比重,就像練武之中丹田中的一口氣,它決定了整段或者整篇文字的精氣神,所謂鐵畫銀鉤就是這種勢的體現。

憋著一口氣書寫完整整五千言,範銘這才吐出了胸口的那股濁氣,和龔老夫子的原本對照了一下,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還稍顯滯澀,但比起一個月前來說已經是有了非常大的改變,這畢竟是需要年月的積累和長時間的練習。

望了望窗外,已經是月上枝頭,估摸著已經到了子時了,想了想明天還要去三夫人那兒抄書,在外麵洗刷了一番之後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