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快進去吧,把門關嚴實點,別讓裏麵的暖氣給跑出來了。”範銘回頭招呼了一聲,用包書的布皮圍到了脖子上,同時將耳朵也塞到了裏麵,頓時覺得暖了不少,本來範銘是想給自己來縫製一套羊皮的襖子,但算了算價錢整個弄下來起碼要四五百文花費,雖說現在每天有幾十文的收入,但他還是打算將這些錢存下來,先不說將來科考要花費,以後他出去之後總得給家中老娘和嫂嫂留下一點生活的資本,置辦幾畝的田地是絕對有必要的。
初冬的雪粉還沒有多到落地成雪的程度,大部分都形成了冰渣,落在樹上道旁形成了一道道奇特的景色,整個山道都變得滑濘了起來,然而有些的冰渣卻有時十分的雅致,這讓範銘一時童心大起,用腳在四周圍將那冰花一朵朵的踢散,在空中綻放開來,就像放煙花一般,異常的絢爛。
在書房的窗戶旁遠遠的看著範銘遠去的龔老夫子,這時不由的撫須一笑。
想想當初剛剛收入這個學生的時候還是開春之時,當時這學生還是一幅細白的孩童模樣,轉眼間就長成了一個修長的儒生了,再想想自己已經在這村學中已經呆了二年了,或許這也是自己在清河鄉呆的最後一年了吧。
些許的傷感稍縱即逝,目光再次投到這個學生的身上時,龔老夫子的精神又振奮了起來,自己教的學生不算太多,但也不會太少,其中資質好的也有不少,但卻沒有一個像範銘這樣的‘特別’,這個孩子的身上有著一股別人沒有的韌勁,踏踏實實的那股子勉力讓他這個老師都有點自歎弗如。
最主要的是這個學生在學習上從來不會取巧,是一就是一,說抄誦五千字經義注釋,決不會減卻修飾其中的半點,老學究都知道這對於體會各方名家的注釋見解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先前讓他擔心的“傷仲永”情況的發生,如今也可以安穩的放下心來。
想到這裏,龔老夫子心中浮現起一抹欣慰,但隨之暗淡了下來,過了冬或許就是要和這個熟悉的山村告別的時候,到時候又要何時才能再見到這個學生,怕不是要等到這金榜題名時了吧。
範銘一不小心踢中了一棵歪脖子楊樹,驚起樹上的一窩老鴉,撲棱撲棱的隻叫喚,連帶著上麵的窩都搖晃著仿佛要掉了下來。
自覺作孽,趕忙收了手,將脖子上的麻布收緊,這一活動,雖然是身子熱了不少,但這風吹的還是硌得人生疼。
加緊了步子,不一會就望見了自家那新補的泥牆,這些日子趁著手上寬裕了點,範銘請了幾個泥瓦工,將自家那破陋的屋子重新翻修了一遍,同時在旁邊另外起了一間書房,好方便看書,這樣一來這也總算有個家的樣子了。
一推開屋門,頓時一陣熱氣籠罩了過來,同時伴隨著一股子濃烈的香氣,“娘,這是煮啥呢,這麼香。”
“臘八粥。”範秦氏臉上掛著笑容,上前用小掃帚掃著範銘身上的雪水,如今這家是越來越安穩,家也有家樣了,要是以前五郎病的時候怎麼想到會有如今的模樣。
“今兒還不是吃臘八粥的時候啊!”範銘嗬嗬笑著,也沒表現出很大的不解,每隔一段時日總要改善下生活不是。
“今兒是你爹爹的生辰,他平日裏最喜歡吃臘八粥了。”說到這裏範秦氏的表情有落寞了下去,一想到那遠在大名府不知死活的他爹,範秦氏心中就仿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範銘見範秦氏又沉寂在沉思,趕忙岔開話題,問道:“嫂嫂哪兒去了?”
“去鄉所上繳織絹去了。”
“哦!”範銘一時又沒了言語,這似乎是一個容易陷入尷尬的話題。
範秦氏見他沒有答話,自顧著沒由來的問道:“五郎,你說婉兒咋樣?”
“嗯!”範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道:“很好啊,溫婉賢淑,可謂難得的好女人。”
範秦氏停頓了一下,欲言又止,讓範銘看在眼裏,“娘,你到底要說啥,跟我還有啥不好說的。”
“幹脆……幹脆你就收了婉兒得了。”範秦氏幹脆說了出來。
“什麼!”範銘猶如被晴天霹靂劈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