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終究還是太年輕,性子太實在!你當這真的就是一件命案麼,裏麵的學問多著呢,就單單是為了我不受責應,緝捕一事我也自當會盡全力!”,洪德善抬腳欲去時又轉過身來拍了拍範銘的肩膀,“你年輕腦子好使,又進了縣學,如今也算得上有多方助力,這些道理要是能早些悟明白了,將來這麼著也要比我、比你爹爹有出息,若是將來一旦一朝及第,有了功名在身也就飛黃騰達了,眼下還是要穩紮穩打得好,為了你爹爹。好好想想吧”。
洪德善說完後再次在範銘肩頭重重拍了兩下後,轉身去了。目送他地身影消失在遠處街道的夜色中,範銘卻很久沒動步子。
虛虛實實,真中有假,這公門裏的事頭一次讓範銘產生了模糊,對於範銘而言,從前學的東西在這一刻仿佛都變成了虛幻,他也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存在這如此多的變量。這生死敵人之間,竟然是可以相互轉換的麼?距離如此之遙遠,卻又仿佛近在眼前,似乎隻要一捅破那層紙,這世界也就會變了天。
站在在衙門外麻石鋪成的十字街頭,範銘靜默了許久後才又開始邁步向住處走去。
當範銘回到住處時,月兒已經跳上了樹梢,在大門口等著他的依舊是不斷向外邊張望著香雪,“聽說衙門出大事了,是真的麼?”。範銘捏著香雪的手,飄飛地思緒終於從這件大案中收了出來,心裏有一股油然而生地實實在在的溫暖,點了點頭重重的應了聲,“嗯?”。
“你看你,別累著了,身子要緊。”,因天色已晚,香雪隻有盡量靠近範銘才能看清他的臉色,“這臉色都有些白了”。
聞言,拉起香雪的手往家裏走去的範銘笑著答了一句:“沒事,咱回!”。
在這段時間裏,範銘生活中的許多方麵比之於以前都有了些變化,本來準備好的引蛇出洞計劃被洪德善的一番話硬生生的憋回心裏,這份難受不是一般人可以感受得到的,尤其是看著滿城雞飛狗跳的情景更讓他有些難過。
自從那天王知縣與洪德善會商過後,第二天一早本縣總捕就帶著兩個班頭兒地公差滿城的搜尋一窩蜂。
憑借這些年積累的威信,以及各鄉耆老調集過來的土弓手配合,洪德善倒是真正的做出了一些姿態,也取得了一些成績,最起碼在城內的潑皮幾乎完全消失了,就連平常打架、小偷小摸的事都沒有發生,這幾天可謂是這十年來楚丘縣最為‘祥和’的日子。但他們能做到地也僅此而已,沒有找到線索也根本就沒辦法將一窩蜂的匪徒徹底的揪出來。
同在縣衙。範銘也能從老張哪兒得知探查其它路子的方法也沒有任何進展,一窩蜂隱藏的實在是太深,再加上與內賊通風報信,根本就連根/毛都查不出來,任是班頭兒帶人訪遍了城中見過一窩蜂的證人,也沒找到希望中的線索或者是能指向一些線索的證據,反而坐實了這一窩蜂上天遁地的神通。
期間範銘也糾結著是不是要參與進去,但洪德善的話始終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著,這刑獄的事情怎麼也輪不到他來插手,加上前段時間剛剛同卜縣丞達成了一個和平協議,若是這下參與進去,這不正同洪德善說的一般,真的打定主意要撕破臉皮麼?
除非是能夠一舉將一窩蜂一窩端了,或許還有五成的機會,隻要是沒抓到主謀之人,相信以卜縣丞的能力也不會牽連到他自己的身上,
隨著時間的過去,一窩蜂依舊是沒有一點的消息,事情仿佛越來越陷入了焦灼之中,王知縣眼中的血絲愈發的多了起來……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由洪德善申請,王知縣立即署印發轉了應天府請巡檢接手的報告,正式的將這事例為作亂案交給應天府來處置,而替罪羊則是在楚丘縣遠郊猴兒穀中一個從西北地區遷來的一支回回。
要說這支回回人數不多,約莫百十來人,來曆、習性卻均不詳,在數年前遷到離縣城數十裏的汴水下遊,平常也少與本地人接觸,隻是時不時交換些貨物,因語言不通,獨立於官府管轄範圍之外,這些年楚丘上層不穩,加上這支回回倒也安順,隻是安安分分的呆在猴兒穀中從不逾矩,因此也沒過多在意,這次也算是找了個借口將他順服了,歸於王化。
報告上繳之日,楚丘衙門也不能閑著,在王知縣的授意之下,所有的事情都大張旗鼓的進行,為的就是將聲勢搞大,以轉移這些日子人們對一窩蜂的注意力,要準備好糧草、宿衛,還有調集人手、夫役等等,到時候巡檢的人馬一到可以立馬上參與招撫,洪德善也隨著在數個落廂的禁軍(相當於退役,因為年老體弱或受傷而降格為廂軍)的幫助下親自主持了對土弓手的簡單訓練,畢竟對楚丘來說這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