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候螳螂生;二候鵬始鳴;三候反舌無聲。芒種分三候,為五月節,謂有芒之種穀可稼種矣。意指大麥、小麥等有芒作物種子已經成熟,搶收十分急迫。晚穀、黍、稷等夏播作物也正是播種最忙的季節,故又稱“芒種”。
楚丘縣也不例外,不過縣衙的吏員在忙著協調農事之餘,又多了一份戚戚之心,實在是這幾日衙門中的變化實在是讓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眼見著前些日子還把持著衙門諸項權事的卜縣丞告喪回家守孝,而謝主簿也調任他地,這衙門中仿佛一下成了一個權力真空,不過沒人敢放鬆下來,畢竟衙門這碗飯也不是隨便就好端的。
不過這些日子範銘倒是輕鬆得很,雖然能夠明顯的感覺到衙門中的同僚對他態度上的變化,但他的差職依舊沒有變化,辦公地點依舊是在王知縣的隔壁,反倒是坐實了這縣委秘書長的角色。
衙門裏的‘雜事’用不到他插手,不過‘論功行賞’的大權卻是落到了他的頭上,按照大宋例律,緝捕、招撫可算為軍功,這招撫所需的招撫錢可以從稅庫中支取,這可是比不小的收入啊!
當日為招撫回回每人每日的五十文公使錢之外,光每天的口糧供給折算成現錢的話也差不多有二十文。當日征調的各鄉的土弓手接近五十人,加上還有征調的夫役差不多五十人,時間延續了將近一個月,這些日子正是芒種之期,這公使錢也差不多就要核銷到衙,除了給壯丁們按每人每天三十文下發了五十百貫之外,另外的三百貫就被縣衙給截留下來。
這麼一大筆錢落在範銘的手裏著實有點燙手,不是術這錢實在是多的過分,而是如何分配就就成了一件讓他頭痛的事,縣衙中的權力真空剛剛形成,若是不能好好的處置好這件事,說不定就會在別人的心中留下或多或少的膈應。
想了半天,範銘還是決定去見洪德善,這些天來隨著事情的逐步明朗,洪德善雖然是已經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但卻始終不能原涼他私自決定同卜、謝二人和談的事,以至於這些天不怎麼待見他,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向他賠罪。
從縣衙後院裏出來時,沿途遇見的吏員們依舊是客氣親熱的不得了,看這架勢似乎個個兒都跟他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範銘路過東院兒時特意往裏邊兒瞅了瞅,油然想起了當初以縣學學子身份第一次走進這個院子的情景,那時候何曾想到隻是這短短的時間裏他便將以另一種身份重新走進這個院落,不僅是他自己,便是這滿院兒的文吏們又有誰能想到?
當日的愣頭青如今正兒八經的坐穩了衙門吏員的位置,而原本的頂頭上司卻遠避他鄉,公院依舊,物是人非,在這駐足的回憶與感歎裏,範銘再次體味起前些日子洪德善說的話來。
福兮禍之所伏矣,萬不可利欲熏心!
任何時候都要保持清醒!看著眼前青磚蒼瓦的院子,範銘在心底不斷告誡自己,他絕不想,也不能在這條路上走入死胡同……
轉步踏入西院,和迎麵而來的幾個相熟的捕役打著招呼,“老刑,咋樣了,這幾天在家裏歇息足了?”範銘笑著隨口問著,前些日子在緝捕一窩蜂的時候在外麵連續奔波這麼些天,有不少的捕役受了輕傷,洪縣尉就放了幾天的假讓他們在家中修養,這麼些天也正是回到衙門續職了。
“足了,足了,再歇下去這骨頭都要鬆散了。”老刑眯眯笑著回應,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範銘給他的印象非常好,踏實、親和,雖然有著縣學學子的身份,但卻絲毫沒有讀書人的酸腐傲氣,這點不單他老刑覺著歡喜,西院其他的捕役也交口相讚,加上誰不知道洪縣尉在暗裏護著他,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就好,縣尉大人在裏麵吧?”
“在,你進去吧!”
範銘笑著點了點頭,直接邁向洪德善所在的公事房走去,“縣尉大人!”輕輕的推開房門,就見到洪德善斜躺在那寬大的羅漢椅上,眼望這房頂翹著腿一動不動,甚至連範銘走到書案前的那一刻都沒轉頭瞧一眼。
洪德善沒有說話,範銘也不敢動彈,呆立半晌之後,洪德善終於是坐了了起來,用審視的目光在範銘的臉上打量了一番,看得範銘心裏一陣發毛,隻能咳咳……幹笑了兩聲,想要說點什麼,但沒等範銘開口,隻聽一聲輕微的歎聲,洪德善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吧!”
“洪叔,我……!”來之前範銘想著如何‘狡辯’過去,但在真正見到洪德善那的一刻,這萬千的理由卻又怎麼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