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的過去,轉眼就到了壽宴之時,在下人的安頓下,先招待雞蛋、茶點、長壽麵。吃壽酒,壽星本人即楚老太君不在正堂入座,而是找幾個年齡相仿的老者作陪,在裏屋另開一席。菜肴多多益善,取多福多壽之兆。
正堂則是楚知府陪同秦大人即李通判在座,以及應天府的一些權貴商賈,連馮正言也僅僅隻能敬陪末座,範銘等人更是連進正堂的資格都沒有,隻是和諸位同僚一起安排在廂房中落座。
宋時的官場對於迎來送往更為講究,若按著彼時官場的慣例,除非是汴京裏分管某一項事物的方麵大員下來,否則地方州府裏的知府、通判是不會陪坐的,秦大人雖然品級不高,但卻是走馬承受的身份,可謂是皇帝親信,絕對有這個資格。
壽宴過後,壽翁本人或由兒孫代表,向年高輩尊的親族賀客登門致謝,俗稱“回拜”,而外院之中已經是搭起了架子請戲班坐棚清唱(不化妝、不表演、不登台),大致是喜慶戲文,如《打金枝》、《九錫宮》等。
最讓人意外的是,楚知府竟然還請了的歌妓町,說是老太太喜歡聽曲,這在範銘聽了有些荒誕,壽宴去教坊司的清倌人,這不是亂來麼,而這在其他的同僚看來這卻是十分正常。
相比起來這個時代的清倌人算得上一種高等的職業了,有知識、有教養,相貌賞心悅目,為什麼不請?
而且最主要的是人們都喜歡!
等到壽宴過後,眾人按照職位尊卑一一向老夫人祝壽、獻上賀禮之後,就輪到了應天府權貴階層的‘派對’時間了,也是一個各人之間的交際聯絡時間。
範銘此時也無比的輕鬆,賀禮已經送上去了,而且是和老林牽頭的聯合名義,足足萬貫的一封大禮,足以震撼楚知府的心神了,之所以要老林牽頭、聯合另外一個在州院中‘心思靈巧’的老吏員一起,也是為了保險起見,所謂法不責眾,若是範銘單單一個人去送上三千貫的大禮的話,這就恐怕就有些過猶不及,反而會引起楚知府的警惕,說不得會留下個‘居心不純良’的壞印象,而由老林牽頭就不一樣了,他即可不做這出頭的櫞子,又能夠在楚知府的心中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搏一個的賞識,搏一個上位的機會。
這官場就有如沼澤,一眼望去不知道哪兒會陷下去,能多拉幾個人就拉幾個人!
至於和馮正言之間的齷齪事,當下卻不是最重要的,這應天府畢竟還是知府最大,若是李通判一去,就更是如此,範銘也不得不搏一搏了。
帶著輕鬆的心情和一眾同僚在飲酒之間相互交談著,在四顧之間,在看到角落的回廊時,範銘仿佛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再仔細看清楚那人是誰的時候,範銘差點忍不住要跳了起來,竟然是阮阮。
她怎麼來了?
範銘這才驀然想起今天壽宴是要請清倌人上來演樂的,難道就是阮阮?
我靠,這他媽誰出的主意?
此時阮阮正由一個媽媽模樣的婦人引著沿著側麵的回廊向內堂走去,範銘忍不住站了起來,身形慢慢的向著阮阮靠攏,在進入內堂的門口擋住了阮阮兩人的去路。
在看到範銘的那一刻,阮阮也有些意外,隨即又馬上鎮定了下來,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發現沒人注意到這邊,便對那婦人道:“媽媽,你先進去,我少許便來。”
那婦人狐疑的打量了範銘一番,又轉頭對阮阮道:“別說太久了,稍候就輪到你上台演樂了,別壞了大人的心情。”
“嗯!”阮阮輕輕的應了聲,望著那媽媽進去之後,笑顏如昔,“你怎麼找到我了?”
範銘冷著臉不說話,眉頭皺得緊緊的,半晌,終究是忍不住喝道:“你不聽話是不是。”
範銘的語氣稍微重了一點,將阮阮見到他的喜悅衝得稀散,一陣委屈湧上心頭,美眸中隱隱含著霧氣,幽幽道:“你一走就是這麼多天,這麼些天也不來看我,連個信都沒有,你叫我該怎麼辦?”
阮阮這一哭,範銘心中的氣一下就卸了,終究是自己對不住她,如何還能責怪她,唉!
“阮阮,我……”話到嘴邊,範銘卻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但心中又擔心這丫頭會做傻事,一時間僵在當場。
見範銘受窘,阮阮噗嗤笑了,罵了一聲,“呆子,放心吧,這次是知府大人請我來彈琴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賣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