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穿過巷子，又回到這逛了一下午的主街。
遠見兩排燈籠，被一盞一盞取下點亮。時間還早，燈籠的光還不夠亮，綾羅沒能映著燈籠的紅光隨風舞動，有些可惜。很顯然，那是白天見的天香樓。
出來自不是找樂子的，趁沒宵禁，速去速回才好。尋了個方向，王輝緩步走著，琢磨著一會兒的要說的話。
街不長，有目的的走，幾步就到了，王輝抬頭，正看見那冬生貨行的牌匾。此刻冬生貨行沒有打烊，掌了燈。
王輝就沒急著上前，“你爹死了”這種話，怎麼組織都有些攻擊性。視線透過胡同，看著後麵巷子還在玩鬧的孩童，想起剛才路過書局，王輝從懷裏摸出兩顆銀豆子顛了顛。
冬生貨行的少東家，還在店裏等待父親帶著商隊回來，桌上的茶已經冷了，按理說，人早該回來了。
“少爺，城門的夥計回來了，城門關了，沒見到老爺。”店裏的主事過來低聲說道：“應該是路上有事耽擱了，少爺不必太擔心。”
少東家聞言歎了口氣，開口問道：“山叔，我爹這一趟，臨走前還交代什麼了嗎？”
“老爺還是像往年一樣，趕在十五前，去江東村看看老夥計，順便給那幾個小的，休個假。銀子也沒多帶，臨走話也沒多說。”年長主事又仔細回想，還是沒想到有什麼異常：“沒有，東家除了慣例交代的，沒說別的什麼。”
這番對話，已經不是第一遍了，兩人都在不停回想，但是真的沒什麼異常。
自江東城到江東村，單程一日半。此程隻是為了看看村裏的老夥計，順便收一下這村裏的山貨。出發時輕裝簡行，商隊的人都是長於奔走的，根本用不上一天半。中間休整一天，給村裏的小夥子們放放假。回來就算有山貨，一個村子能有多少？這都關城門了，還沒到，怎麼可能？再說領隊的老東家要是遇上了緊要的事，一定派人回來通報的。
兩人都意識到，這趟可能是出大事了。
“少爺，門口來了個和尚，說是受人之托，來找……您。”夥計來通報。
“在哪？請進來……不，我出去看看！”少東家拽著夥計就往外走，能傳消息來的，隻能是自己老爹了，有消息就好。
……
“小師傅，我是這冬生貨行的少東家，你是受誰所托來找誰啊？要說什麼消息啊？”
“阿彌陀佛。”那和尚宣了聲佛號，麵露疑惑的問道：“您是這冬生貨行的少東家？”
“是啊？怎麼？”
“抱歉，可問施主還有弟弟嗎？或者是正在讀書的孩子嗎？”
“我……家父隻有我一子，至於我的孩子年初剛出生，還在繈褓中，還未到讀書的年紀。”
“那這城裏還有別的冬生貨行嗎？或者您……能證明您是這冬生貨行的少東家嗎？”
“小師傅……我是這貨行的少東家，叫趙冬生，就是這冬生貨行的冬生。”趙冬生語氣中透露著一絲不耐煩，皺皺眉指了指門上的牌匾又接著說：“你要是確實要找冬生貨行，這城裏僅我家一家。”
王輝仔細看著眼前的中年男人：國字臉、富態魁梧的身子、疏於修理的胡子……
這分明是個大叔啊？也不像讀書人啊？難道這個年紀突然發奮圖強要考取功名？
王輝有些恍惚，難道江老在騙自己？圖啥呀？把我賣了？賣二兩？
“你這和尚真是無禮……”旁邊的年長主事忍無可忍終於怒斥小和尚言語上的不恭，哪有人什麼都不說，上來就問這麼私密的問題的。
重新捋順思路，剛才準備的話，因為思維受衝擊太大，全忘了。
“阿彌陀佛。”王輝雙手合十躬身一禮，起身說道：“抱歉，施主。實在受人之托，須再三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