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了一肚子氣的桓溫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範六叛軍上去了,五萬精銳大軍分三路,兵鋒直指射陽。太和五年九月,桓溫領軍大敗範六叛軍,斬首千餘,俘萬餘,收複射陽。繼而再攻鹽瀆,範六領殘部三千餘遁於海上,不知所蹤。
桓溫無奈,隻好班師回廣陵,還沒等他將朝廷得勝的消息傳遍天下時,他發現一件非常鬱悶的事情,那就是江左朝廷沒錢了,這下可要了桓溫的老命了,他可是江左朝廷的當家人。
沒錢就不能過日子,沒錢就不能發糧餉,沒錢就得餓肚子,可是現在江左到處都要用錢。得勝的將士朝廷們總要意思一下,發些犒賞吧;徐州被亂軍肆虐地幾成廢墟,世家豪強家破者不下千餘,總得撥些錢糧安撫這些人,並恢複徐州地方吧;還有江左朝廷最主要的產糧地-三吳今年大旱,百姓多餓死,需要錢糧賑災。到處都在要錢,可是江左朝廷的倉庫已經幹淨地連老鼠都搬家了。
看到這些文書桓溫非常鬱悶,興寧二年(公元364年),自己執行了庚戌土斷等“改革措施”,江左朝廷財政狀況一度好轉。太和元年(公元366年)二月,皇帝陛下還曾經下詔說建業官倉已儲有一年的錢糧,暫停一年向建業轉運米布,緊接著秋天大熟時又下詔說今建業官倉儲足豐富,各州郡可提高官員俸祿,這才過去四年的時間,怎麼一下窮成這個樣子了。
桓溫認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很快就在廣陵與其弟-桓雲和謀士郗超、王珣進行商議。
“景興,元琳,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須借重二位的大才!”桓溫鄭重地說道,這種事情桓雲還沒有什麼發言權,於是老老實實坐一邊安靜地傾聽,在合適的時機在發表自己的看法。
“桓公,我等也想不到情況居然糜爛到了這個地步。”郗超和王珣對視了一下,最後還是按照慣例由郗超先開口說道,“上月我接到桓公的書信後,便好生調閱了這幾年度支、倉部的卷宗,發現這裏麵的弊端太嚴重了,而且諸類種種,牽涉極多。”
“首先是官吏貪墨,桓公於興寧二年進行土斷等改製後,朝廷的度支有了好轉,當時各地官倉都堆滿了穀米布帛,而各地官吏卻開始或趁機盜竊或以好充次,各地損耗以萬斛計算。王右軍(王羲之)曾去會稽遊曆,路上無意看到餘姚縣一地耗盜官倉穀米居然達到十萬斛之巨,難怪他會感歎重斂百姓以資奸吏。”郗超說到這裏,不由長歎一口氣。而桓溫陰黑著臉,默然地坐在那裏。
“第二是在編戶籍百姓的徭役太重,雖然當今陛下在即位時大赦天下,減畝收為二鬥,行十五稅一製。但是其他雜賦取稅卻是層出不窮,如折變,有時是將布變米,有時是米折成布帛,有時又是將租米、布帛折成錢或其它實物,全看地方官吏的喜好。”說到這裏,郗超舉了一個例子:“由於北府機織棉布泛濫,布帛價格極低,由鹹康年間(公元335~342年)的一千錢掉到現在的不到一百錢,按照朝廷製度,應該是每戶歲輸布四匹,但各地官府卻是規定隻收兩匹布,其餘收現錢,而每匹布按升平年間的布帛價格計算淨收500錢,有貪婪的官吏卻是按照永和年間的價格800錢來收。此中卻是相差了數倍,民眾紛紛不堪其重。”
郗超停了下來,看到桓溫那陰沉紫紅的臉,心底暗中歎了一口氣後繼續說了下去:“還有供給官吏將校的恤俸;有專門按丁收稅,用於築堤保塘的塘丁稅,此稅行於會稽等臨海地區;還有迎送錢,凡有官吏到任或離任或任上去世,地方都必須送錢財物資,往往都有數十上百萬錢之巨;還有地方官員的公用(辦公費用),公田(官吏的官田),雜供給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