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江左窮,桓溫窘(二)(1 / 3)

大司馬溫發徐、揚州民築廣陵城,徙鎮之。時征役既頻,加之疫癘,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秘書監太原孫盛作《晉春秋》,直書時事;大司馬溫見之,怒,謂盛子曰:“朝歌誠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關君門戶事!”其子遽拜謝,請改之。時盛年老家居,性方嚴,有軌度,子孫雖斑白,待之愈峻。至是諸子乃共號泣稽顙,請為百口切計。盛大怒,不許,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寫別本,傳之北府,有長安大學出資印行,傳之江左,桓公圖奈何。

------引言摘述

太和五年的冬天,廣陵城大司馬行在,在一名內院家仆的帶領下,桓衝領著桓石虔走進了桓溫的書房。

“幼子,都辦妥當了?”聽到有人走進來,伏在桌子上的桓溫抬起頭,看了一眼兩人便低聲地問道。

“回兄長的話,二哥的靈柩已經扶回宣城,下葬於族中墓地裏。”桓衝拱手答道。

“朝廷的詔書追封雲子的詔書已經下來了,贈平南將軍,諡曰貞。”桓溫嗡嗡地低聲說道。

“啊,伯父大人,這追封也太薄了吧?”旁邊的桓石虔叫了起來。的確,江左朝廷不比北府,北邊的將軍金貴,統領一州的府兵才有可能領個最低的參將,南邊的將軍一抓一把,什麼將軍名號都有,追贈平南將軍是有點寒磣了。而那個諡曰貞恐怕還是看在桓溫的麵子上給的。

“雲子在襄陽太心急了。”桓溫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兒,隻是淡淡地答道。

桓衝和桓石虔都是聰明人,很快就聽明白了。桓雲性情剛直,無論是在襄陽鎮守,還是在廣陵平叛,用事甚急,無論是招兵買馬,還是調集糧草,但是拚命地催促地方官吏。雖然是誌在足兵,但多所枉濫,結果搞到無論是地方官吏還是百姓世家,眾皆嗟怨。要不是因為桓溫執掌大權,早就被有司彈劾的表章給淹沒了。所以在朝中內外不得人心的桓雲如此結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且這次桓雲死得非常突然,剛剛幫桓溫去京口督察官倉缺糧案便暴斃了,加上桓溫正在忙於江左的“改革”,以便改善朝廷的“財政狀況”,一是還需要朝中配合壓製早就群情洶湧的高門世家,二是在焦頭爛額之下也沒有什麼精力去跟這些朝官們扯皮了,於是也就將就吧。

桓石虔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自己伯父頭上那花白的頭發還有那張憔悴的臉,卻再也說不出什麼來。

看到桓衝和桓石虔沒有作聲了,桓溫便招呼兩人坐下。

桓溫一邊為兩人親自斟茶,一邊親切地問道:“鎮惡,京口的兵練得如何?”

桓石虔連忙恭敬地答道:“侄兒在京口募得壯士六千,正加緊操練。不過……”說到這裏,桓石虔看了一眼旁邊的叔父桓衝,猶豫著不敢說了。

“怎麼了?鎮惡,還有什麼話不敢跟叔父說嗎?”桓溫一臉祥和,笑著問道。桓石虔小名鎮惡,是桓家打虎五兄弟中老四桓豁的長子。桓豁的才幹比不上桓溫和桓衝,但是也甚有器度,無奈時機不佳,在“事業上升期”遇上了偽周符家,累累在符健、符雄、苻堅手裏吃了些敗仗,後來聞得周國有童謠“誰謂爾堅,石打碎!”於是一氣之下將自己二十餘子的名字全部改加以石,其中以石虔、石秀、石民、石生、石綏、石康當世知名,而桓石虔更是這幾兄弟中的佼佼者。

桓石虔頗有才幹,趫捷絕倫,少年時跟著父親在荊州,一次圍獵,一隻老虎身中數箭伏臥在地,荊襄諸將知道桓石虔勇猛,便開玩笑打賭,讓他去拔箭。桓石虔二話不說便跑過去,剛拔得一箭老虎便跳了起來,桓石虔也隨之一跳,居然比老虎還跳得高,躲過了一劫,把旁邊的諸將嚇出一身冷汗,誰知桓石虔還不慌不忙,等老虎趴到地上了再拔出一箭,順利完成任務贏得彩頭。後來從軍充任校尉。一次隨軍北伐,桓衝被符健所敗,困於軍中,眼看著就要全軍覆滅。桓石虔躍馬執刀,在數萬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救出桓衝,前無敢擋者,荊襄三軍為之鼓舞雀歡,而偽周軍為之歎息震撼。結果偽周國氐人但有患虐疾者,使人在旁邊喊一聲“桓石虔來了”,馬上能把患者嚇出一身冷汗,病立即就好了,足見畏其如此。桓溫也甚器重他,這次平叛範六叛賊,便是以桓石虔為主將,逐積功進寧遠將軍。桓溫讓他去京口募兵,以圖練成一支強兵。

“伯父大人,我欲行北府練兵法,然所知之甚少,隻有先前大將軍在荊襄時留下的《曾氏兵法軍策》殘篇,因此想請伯父大人找北府的荊襄老人通衡一二,得些真正的北府練兵籍典。”桓石虔當即答道。

桓溫點點頭,明白侄兒的意思,北府兵強馬壯,軍勢雄甲天下,除了兵銳甲堅之外,更有一套練兵方法。天下人都知道,北府大將軍曾華自西征開始未曾敗過一仗,也正是他一手帶出了威震天下的北府軍,算得上舉世兵法大家,他的練兵方法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

“曾敘平天縱奇才,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更是善於練兵,所以才有他今日之成就。說到他的練兵之法倒不是秘而不宣,我倒也知道一二。”

桓溫看著聞言大喜的桓石虔,心裏不由暗自歎息,鎮惡是我桓家的猛虎,可惜卻是老四的兒子,為什麼不是我的兒子呢?想到這裏,桓溫不由心頭更堵,桓熙、桓濟、桓歆、桓禕,自己這幾個兒子都是平庸之才,難以繼承自己的大業,唯獨去年出生的靈寶(桓玄),出生時便有異象,難道自己的家業便要由這個幼子來繼承,那桓石虔倒是輔助他的好幫手,可惜靈寶年紀太小,自己也越來越年衰了,時日恐怕不多了,一旦有事,誰能幫他?其母卻原是袁真送來的侍妾(真是一筆糊塗賬),毫無根基,隻能靠桓衝和桓石虔等桓家人了,可是他們會真心輔佐這幼子卑母嗎?

桓溫一通胡思亂想,好容易才回過神來,調整一下思緒,繼續說道:“曾敘平練兵之法繁瑣眾多,光是選兵便有條款四十七條,隊列正行有條款六十九條,還有其他諸種等等,不下千餘款,而且他人隻是學得皮毛,難得精髓,唯獨長安陸軍學堂得以繼承其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