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陣,生,傷,休,杜,景,死,驚,開八門。”宋影紗生澀而遲緩地念著,漸漸在腦海裏抓住出了那些前世封塵的支零片語。

天地乾坤,紛紜退散;內外澄清,不得妄驚。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洞悉交徹,覆映吾身。

昭昭其有,冥冥其境;五蘊障蔽,如紙障目。

無相無名,無嗔無喜;心神入定,萬物遁形。

入生門,出死門,向死而生,門開陣破。

宋影紗身子一轉,看見那棵她惦記很久的棗樹。

一隻手扔按在劍柄處,另一隻手去摘低矮處樹枝上結好的青棗,又隨便在衣袖上擦擦,放入口中。

青澀酸甜,好在汁水新鮮,總算可以緩解一下冒火的嗓子,順便潤潤幹裂的唇。

下一刻,她感到頭上微微發癢,隨便一抓,一根鴿子的白羽毛輕盈落在身上。

眺目遠望,天空裏的鴿子不停徘徊,狼煙滾滾,遮天蔽日。

出事了。

想到方才的鬼打牆,宋影紗把棗子快速吃完,握緊劍往河流方位快步走。

不多時,她看見前方一個監察弟子的身影,在樹叢裏翻找著什麼,找到後又小心放入貼身的內袋。

“師兄好。”宋影紗打了個招呼,想問發生了什麼變故。

對方驚疑回頭,“你不是被困在…”

隨即馬上反應過來,抬手間擲出一道銀光。速度之快,令宋影紗始料不及,逼得她一口心氣全部提起,飛快向旁邊草叢撲去。

銀光未打到目標,一個回旋又收回到那人的指間。所到之處,被打中的樹葉與雜草直接被切割成兩段,一地狼藉。

“陣是你所設,你不是山莊的人。”宋影紗喘著氣,暗罵自己大意,也終於看清那銀光是何物。

竟是一根銀絲。絲線的頂端串著數十根銀針,透出沉沉暗光。

那人桀桀一聲冷笑,嘴裏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又是一擊。宋影紗抽劍朝銀絲斬去,用足此刻能使上的八成氣力。銀絲的速度隻被阻了一會,卻分毫未斷。

這銀絲竟然如百煉鋼,宋影紗心狂跳,她分明見過這種武器!

在她八歲死之前,黑夜裏殘酷的殺戮,同樣密集的銀光如天羅地網,慘叫伴著血水,滿地腥紅。

虎口處被自己的這股力反彈回來,手臂酸麻,那針勢頭未減,擦過宋影紗的手肘,裂帛聲處,一道血線溢開,麻痹感從傷口處慢慢向整個手臂擴散。

這銀針也是特製,做成了倒勾狀,劃開袖子直接刺破皮,狠辣歹毒。

宋影紗咬牙,換了左手拿劍撐跪在地。針頭淬了毒,她心知不好,再這樣下去就得交待在這裏了。

不再坐以待斃,宋影紗重新運氣,用左手使出了水月劍法的第四式滴水穿石,破空氣音從她的劍尖處散開,直逼敵人。

“我本不想殺你,怪就怪你出了陣。”

那名偽裝的監察弟子拋出一句狠話,也再度祭出銀絲。蓄力的劍尖與銀針硬生生碰撞,發出錚鳴,銀絲暫時無法近身,宋影紗頂住胸悶氣短,手腕飛快轉動,劍身絞住銀絲層層包裹,兩人距離越來越近。

宋影紗的氣力快要用盡時,她看準時機,對那人說了一句:

“你們教主可還好?”

對方愣住,心裏大駭,莫非殺錯了人?

分神之際,宋影紗艱難抬起已不太聽使喚的右手,從頭上拆出木簪,拇指和中指合力一旋轉,整個木頭脫落,露出裏麵藏毒的銀簪。

她握住簪子,往麵前人的脖頸處狠狠一刺,沒入幾寸深。

噴出的鮮血濺滿宋影紗一整臉,她下意識地閉眼,感覺附加在銀絲的那股力也隨著臉頰上滴落的熱流慢慢消失了。

對方喉嚨被紮出一個血洞,他發出“嗬嗬”的痛苦聲,倒地抽搐,直至無法動彈。

宋影紗把劍一鬆,卸掉所有力氣,跟著跌坐在地,睜開眼,用顫抖的手在腰間摸索,試圖翻出那瓶風露引。

後方,一個腳步聲從林子裏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