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扶水回來後,他常常會陷入到難辨真假的夢魘中。
郎玉每每看到他忍受痛苦兀自沉淪的樣子,總會發出一聲輕歎。
心病還需心藥醫。
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他卻不懂了。
不,或者說他比誰都清楚。
不過是在真與假之間,他選擇了在假象中不斷沉淪。
“你這樣是不行的。”看著剛從夢魘中驚醒正不斷喘著粗氣的燕雲舟,郎玉遞過去了一杯微苦的清茶。
他的手有些微抖,杯中的茶水險些灑了出來。
直到嚐到了清苦的味道後,他身體的抖動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師傅,我見到她了……”他緊緊地握著杯盞,聲音中帶著脫力般的喘氣。
“你既然這麼想見她,為何又不肯動身去找她呢?”郎玉知道他不是顧念著自己的性命,而是不敢邁過心裏的那道坎兒。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她不會原諒我的……”
郎玉收回了他手中的茶杯,輕聲開解道:“不肯原諒的人是你啊。”
這句話瞬間讓他愣了神,以至於剛才在夢魘中所見到的景象也在這一刻模糊了。
哈……
對啊,不肯原諒自己的人是我啊……
郎玉不知道走了有多久。
房間內隻餘他一人失神地倚靠在一邊,眼睜睜看著晨光自東方破曉,又見它掠過頭頂最後墜入西山。
哪怕屋內黑漆的厲害,他也沒有點燃燭火的念頭,隻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手中的留音符。
符紙現在儼然成為了他的護身符。
無論是醒來還是睡著,留音符都不會離開他的身邊。
它就像是想念的具象化。
似乎是摩挲的久了,符紙上麵的墨跡有些淡了。
但依舊不妨礙使用。
隻要他肯燃起留音符,他知道蘇蕘一定會第一時間知道。
但……
若是她扔掉了留音符該怎麼辦?
那是不是說明,這世間唯一可以聯結他們的東西也沒有了呢?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的呼吸幾乎微不可聞。
心髒的躍動在這一刻無比清晰。
直到他脫力般吐了一口濁息,整個人才又活了過來。
最近傳聲珠上分外的熱鬧。
其中當屬陵安郡和魔界的消息最為惹眼。
他知道這些都是蘇蕘在暗中推波助瀾的結果,為的就是給姬離鋪路。
他從前便知道他們二人的關係非同尋常。
但是,這樣不辭辛苦為對方謀慮的樣子,卻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想當初默默在做著這些的人明明是自己啊。
是什麼時候起換了主角呢?
大概是從他決定要利用她的那一瞬間吧。
哈……
果然是自食惡果。
但很快,他心中的酸澀在不斷的深挖中愈發濃烈,原本以為這些隻是蘇蕘單方麵的付出,直到魔界也頻頻給出了積極的回應。
一個個的巧合擺在麵前。
很快他便猜到了事情的緣由,在姬離沒有爆馬甲之前,他便猜到了。
有時候太過敏銳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例如現在,如果說是蘇蕘單方麵的付出,那他頂多隻是酸澀而已,但在看到二人雙向奔赴的細節後。
不甘、懊悔以及一係列攪動他不得安眠的負麵情緒統統湧上了腦頂。
這一切明明可以是他的,但他卻弄丟了她。
“便宜你了……”在他故作輕鬆,似逞強般說出這句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