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有美偕行(1 / 2)

練武之士不如文人墨客那般金貴,並無懶睡的毛病,習慣每日清晨早起打熬筋骨。

即便是勞累驚嚇的過了一天,劉瑁、祝龜仍是隻睡一個時辰,待天光放亮便起身出門,到東廂房外的平地上舞劍練功。平地裏的幾十具屍首已被搬到了官道旁的樹林裏,地上的鮮血也被水衝盡了,不仔細還真看不出什麼痕跡。可空中彌漫的濃重血腥味卻向人昭示著昨夜的悲劇,仿佛那刀光劍影曆曆在目,厲聲慘呼不絕於耳。

祝龜的劍招靈動,不拘一格,長於比武遊鬥而短於戰陣廝殺。一套劍法舞得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左顧右盼,可謂八麵玲瓏,比之酒席間純為助興的劍舞,也無這般賞心悅目。同樣早起,在一旁閑看的北軍長水部的胡人騎士見此,哪顧得了其他,隻大聲的喝著彩。

反觀劉瑁的劍法,卻少了一分靈動,多了一分鬥氣。進能橫掃千軍,直取敵酋,如雷霆震動;退能化劍為盾,潑水不進,似泰山巍峨。那幫胡人慣於征戰沙場,見劉瑁一柄劍舞得虎虎生風,肅殺之氣十足,深得廝殺漢的好感,也是大聲鼓掌稱讚。

胡人本不比中原人士守禮,更何況這等馬背上廝殺,刀口舔血的兵漢?劉瑁、祝龜眼見自家練的劍法被這些胡騎當作雜耍一般取樂,心下皆是不爽,卻也不去和他們計較,對視一眼便收了劍準備回房。

剛走到門口,卻見隔壁客房的房門從內推開,一名身著月白色直裾長裙未施粉黛的女子正推門而出,正是昨日吳匡托付劉瑁、祝龜照看的尹小姐。昨夜驚變之後,劉瑁和祝龜仍是不放心,便住到了尹小姐的隔壁,好歹有個照應。

“三郎、七郎早。”尹小姐見他們迎麵而來,斂衽施禮道。

“尹小姐早!”劉瑁、祝龜忙收了腳步,也是躬身回禮。

“小女子見天已大亮,便起身梳洗妥當,待用過早膳便可渡河了。”尹小姐嗅到空中的血腥,不由想到許多往事,恨不能立刻離了此地。隻見她眉間微蹙,卻似西施捧心一般嬌媚。

“嗯!”劉瑁應了一聲,見尹小姐舉手投足皆可入畫,不由又是一呆。心頭猛然憶起夜間祝龜所說媚術之事,忙甩開雜念,定下心神,不去再看。

將尹小姐眼中閃過的一絲疑惑收入眼底,祝龜笑著問道:“昨夜匆忙,竟未曾問及尹小姐所往何處?”

昨夜尹小姐隻提到去河北拜會族父,卻未說具體是何處,大河之北乃有冀、並、幽三州,郡國數十,大小縣以百計數。若是不問清楚,又如何安排路線?

歉然的看了一眼祝龜,尹小姐輕聲答道:“小女子昨夜突逢變故,驚慌失措,竟是忘了說清楚。家嚴原是出自冀州尹氏,因入仕為官暫居汝南,此次小女子乃是奉了家嚴之命,往冀州巨鹿郡為族父賀壽。”

“巨鹿?”劉瑁聽得此言,心想這可是太巧了,不免露出了一絲狐疑。

“正是!”尹小姐接著說道,“小女子便是巨鹿尹氏旁係族人,祖上便是成帝朝任職執金吾的子心公。”

劉瑁聽得尹小姐說起這尹子心甚為熟悉,稍作思索便出口問道:“莫非是元延年間整飭長安少年惡子的長安令尹賞?”

“不敢稱先祖名諱,正如三郎所言。”尹小姐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安所求子死?桓東少年場。生時諒不謹,枯骨後何葬?”祝龜早將二人的對話聽在耳中,口中緩緩吟出一首五言小詩來。

尹小姐似是有些驚訝的看了看這兩位少年,旋又微微頜首,垂下眼簾道:“二位公子不愧飽學之士,竟將先漢的一名酷吏也記得如此清楚。”

劉瑁、祝龜一陣謙遜,口稱尹子心為國為民,不計個人名譽得失,正是社稷重臣,乃大漢之福。可二人心中卻又是另一番計較,那尹賞當任長安令期間,捕殺京中少年惡子數百人,百日之後才許親屬各自發取其屍,甚是殘酷,惡名昭著。而那尹賞所殺的卻全是劉瑁、祝龜等這樣的遊俠兒,是故劉瑁、祝龜嘴上稱讚,心下卻氣憤莫名,愈發提防尹小姐了。

洗漱用膳過後,已是豔陽高照。即便過了幾個時辰,這驛舍中仍然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讓勞作吃喝的眾人甚是不快。此地實在不宜久留,待第一趟渡船啟程之時,劉瑁等人便牽著馱了大小包囊的良馬在渡口等候了。

知道劉瑁等人正是路經巨鹿後,尹小姐心中也是大喜。昨夜六名仆從護主喪命,這名富家少女親自點出兩套換洗的衣物和金銀細軟,便將其他的物件一把火燒盡。馬車是無用了,尹小姐便解了一匹良馬作為代步,即便是盡量收拾歸置,她的馬上仍是馱著兩個大大的包囊,隻看得劉瑁暗歎其尹氏的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