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公道的想法,如今閹宦當道,吾等此番動作又有何意義呢?”劉瑁在了解到太平道和十常侍的勾結後,便一直在想,即便鐵證如山,有閹宦阻塞言路,再重大的消息也送達不到陛下的眼前,那麼這一通忙活又是為了什麼呢?
祝龜笑了笑,道:“帝師三老何等人物,豈會真看不清形勢?”
聽這話說了一半,劉瑁也不插言,隻是遞去一個洗耳恭聽的眼神,繼續等著下文。
祝龜道:“這閹宦勢大,也非一天兩天的事了。帝師三老等人一方麵寄希望於陛下聖明,想著若是證據確鑿,除去十常侍指日可待;另一方麵也唯恐有失,故多遣少年子弟四處查探,得知太平道確切實力所在,以備其起兵時可重點擊破。三郎這一路還多了個任務,便是鎖定太平道教首張角的位置,隻怕是大臣們留的後手,一旦情勢不妙,便以三公的名義將那張角下獄,想來群龍無首,也就好對付得多了。”
劉瑁聽祝龜分析的條條是道,想想也確實是這個理,心下佩服不已,又生起一般招賢的心思。沉吟片刻後,他輕咳了一聲,正色問道:“公道一番剖析入情入理,深得我心。正如公道所言,如今天下將亂,正是智勇豪傑立功揚名之時,不知公道今後有何打算?”
祝龜聞言一愣,眸子一轉看向劉瑁,似笑非笑道:“三郎有話便說,你我兄弟,何必扭捏?”
“嗬嗬!”劉瑁見此,情知心中所想已被窺破,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隨即整整衣巾,麵容肅穆道:“今日午後,公道助我收下了龐樂這一員猛士,當時我尚未想明白此中的道道,糊裏糊塗的應承了下來。之後我想了想,如今這世道,不過粉飾太平,實際上已是大廈將傾。不論是太平道還是十常侍,都將掀起一股血雨腥風,在這場洶湧波濤中,如果沒有自己的一幫人馬,遲早會被天下大勢卷去身家性命。於公,我身為天家帝胄,世受皇恩,當以拯救天下生民於水火為己任;於私,我為人子為人友,在亂局中自有保全周遭親友的責任。故而……還望公道以平生所學,助吾一臂之力。”
一番話說完,劉瑁已是避席施禮,拱手作揖,一鞠到底,神情語態甚為真誠,全然不似往日的儒弱與憊懶。祝龜見此,趕忙移到一旁,不敢受劉瑁全禮,口中不住說道:“使不得,使不得……”
“你我相識多年,我深知公道的才能智謀,非尋常人等可比。在雒陽時,我便常有所思,父母大恩,將我帶到塵世,此生必定不可虛度,隻是一直想不透該如何入手。這將近一月的時光,我算是慢慢想明白了,天下將亂,正是好男兒的機會,任他風高浪急,暗流湧動,我也要穩立江心,作那風口浪尖的弄潮兒。”劉瑁跪伏於地,仍不肯起身,繼續沉聲道:“可這一切,僅憑我一人之力遠遠不夠。不論是剿滅妖道,還是擒拿閹宦,抑或效力邊陲都少不得心腹親信的幫襯。吾身為宗室親族,占了大義名分,若得公道相助,必能成就一番大業!”
祝龜聽了劉瑁這番話,心中卻有一絲說不出的意味。往日的劉瑁,不論何事都不願出頭,些許小事也是得過且過,今日竟是這麼慷慨激昂,以天下萬民福祉為慮,這是怎樣的一種胸襟。特別是在孟津經曆了那般打擊,下午又知曉了太平道的蠱惑能力,還能如此堅定的說出這番豪情壯語實在是難得。須知幼兒時的願景皆是不切實際,信口開河,曆經了種種磨難還能矢誌不渝才是成大事者必備的能力。
此刻的祝龜,有激動、有擔憂、有肯定、有驚奇,可是更多的卻是疑惑。自從這回再見三郎,很多事情都變得有趣起來了呢!祝龜這般想著,隨即拿定主意,伸手去扶不肯起身的劉瑁,道:“三郎此番見識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還能有如此誌氣,實屬難得。且起身說話,一旦龜應承下來,三郎便是我家主公,哪有主公向從屬下拜的道理?”
劉瑁聽言,想來祝龜多半是要答應了,忙借著祝龜的扶持直起身來,喜笑顏開道:“公道當真願意助我?莫要誆騙,哄我開心才好。”
“偏就是你疑心重,”祝龜將劉瑁扶正,笑了笑,移到劉瑁的正麵,向劉瑁拱手施禮道:“承蒙三郎不棄,龜雖寡才,亦願為三郎效犬馬之勞,此生侍奉一主,絕無二心!”
“善!”劉瑁聞言大喜,讚了一聲。趕忙起身又將祝龜扶了起來,道:“公道何必自謙,吾何其幸也!能得公道相助,大事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