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表裏之分(1 / 2)

窗外狂風仍是呼嘯不止,門邊也不時傳來陣陣低語,可房中卻是一片沉默。

劉瑁也不多話,隻是誠懇的看著祝龜,兩人雖已結下主從之義,但劉瑁仍然不想過於勉強祝龜。畢竟二人之前是多年的好友,突然之間轉化不來彼此的角色身份,再者劉瑁生性隨和大度,不治威勢,向來處事講究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不會擺出一副主公的作派來命令誰人去做不願意的事情。

祝龜與劉瑁相交多年,何嚐不知他的好意,當即也不言語,隻是低頭沉思。待案上的茶湯都涼透了,祝龜才抬眼看向劉瑁,正色道:“便依叔寶所言,擬好奏章後由吾親自護送上京。”

劉瑁見祝龜終於應承下來,大喜道:“若如此,吾便放心了。”

祝龜輕笑道:“莫非叔寶早已看我不順眼,欲借此良機將我支開?”

見祝龜還有心思開玩笑,劉瑁也樂了,道:“吾有公道相助如魚之得水,若非萬不得已,怎會舍得分離。若吾真有此意,早在鄴縣便遣汝回京了,何必等到此時。”

祝龜道:“那可難說,怕是叔寶看上了那尹小姐,怕人礙事,才著急忙慌的遣吾入京。如今公事已畢,正好逗留此地去尋那二八年紀的佳人,是與不是?”

劉瑁搖頭道:“吾已有秀娘相伴,又怎會去想什麼尹小姐?”劉瑁說罷,會心一笑。他知道這是祝龜在沒話找話,以排解二人之間的離別傷情,素來行俠仗義的祝公道眼見時局變幻莫測,好友身處險境,卻隻能選擇為了江山社稷孤身離開。今日一別真是不知何時再能重逢了,心中的不安與難舍,便全都寄托在了這不著邊際的笑語之中了。

祝龜聞言,一臉嚴肅道:“叔寶當真糊塗,那秀娘情深意重自不能負,但她的身份做得汝這宗室子弟的正妻麼?還是要找一個像尹小姐這般家世清貴的女子才能登堂入室。”

劉瑁聞言一怔,心知祝龜講的確實在理。這禮法森嚴,講求尊卑貴賤的社會中,秀娘的婢女身份決定了,隻能作為他的妾侍出現。若是執意娶秀娘為妻,不但父母這一關通不過,還會受到整個士大夫階層的批判指責,這就意味著從婚訊傳出之時起,他與秀娘便永無寧日了。不但之前的那些抱負都將化為泡影,而且隻能隱姓埋名,流落到偏遠地帶,過那種半隱居的生活了。之前劉瑁一時情熱,卻沒想這個問題,此時心念所及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尹小姐,真要娶回來做正妻倒也不錯……

“哈哈哈哈……”一陣得意的笑聲將劉瑁的思慮盡皆打斷了,抬眼一看,卻見祝龜指著自己笑的前俯後仰,不能自抑,直到肚子發疼仍舊停不下來。劉瑁這才曉得著了祝龜的道,滿麵尷尬神色。

祝龜好不容易忍住笑,調侃道:“我道叔寶對秀娘情義有多深,今日方知也不過爾爾,原來叔寶也是見異思遷的主啊,那尹小姐的天香國色,可曾憶起了?”

劉瑁啞然失笑,回敬道:“公道好本事,竟在三言兩語間便誆騙了吾,莫非汝也會言靈術?”

祝龜正要接話,突然心頭一顫,笑容僵在了嘴角。輕歎一聲,低首飲著涼茶。

劉瑁自然曉得其中必有緣故,忙問道:“公道莫非想到什麼惱人的事了?”

雙眼定定的看了劉瑁一眼,祝龜才緩緩說道:“叔寶提起言靈術,讓我想到了太平道。”

“太平道?”劉瑁倒是有些懵了,問道:“吾等此行便是為了調查太平道,一路所見所聞已將官府與太平道之間的是非對錯看得通透,何故又為太平道煩惱呢?”

祝龜道:“叔寶所言極是,經過這月餘的經曆,吾等已將官府與太平道之間的關係理順了。但叔寶是否忘了,這中間還有一環,是上至公卿下至民眾所忽略的?”

見祝龜說的認真,劉瑁不敢再有絲毫怠慢,用左手撐在案幾上托住下巴,側首想著。卻一時並無頭緒,良久才一臉愧色的忍不住問道:“吾智力不逮,還望公道解惑。”

祝龜淡然道:“叔寶久在京中錦衣玉食,想不到卻也不奇怪,不必妄自菲薄。”

劉瑁一聽此言,更是羞愧了,忙問道:“不知公道所指究竟是何事?”

將碗中的涼茶一飲而盡,祝龜深吸一口氣,道:“吾要說的,正是處於官府與太平道之間的——百姓!一切官府政令和太平道流言,都需要依靠百姓才能成事,可這一環卻是最容易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