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他傷愈了麼?現在何處?”一聽祝龜說起二郎吳班到了,劉瑁立馬變了個人似的,一連拋出幾個問題,令祝龜應接不暇,隻得搖頭苦笑。
“嘖嘖嘖,吾卻未曾想到叔寶這般激動,看來主公對二郎的感情還真是不一般呐。”祝龜也放下了酒杯,故意苦笑著打趣道,一臉“汝之軍師甚傷”的表情。
劉瑁被祝龜逗樂了,先前的苦悶一掃而空,賠笑道:“公道何至於此?汝也知道,那二郎與吾相交多年,這番又因吾受傷,此時聽到消息自然歡喜。二郎究竟何在,為何遲遲不來相見?”
祝龜哪裏不知他們二人兄弟情深,隻不過開開玩笑罷了,見劉瑁也很是配合的作出一副示好表情,大為受用,笑道:“之前吾見叔寶想的入神不便打攪,就出去尋些吃食,走到正廳門口,正見吳家二郎拉著一名驛舍的仆僮問話。走過去打了招呼,才知二郎的傷勢已於半月前痊愈,在雒陽閑不住,就隻身匹馬來尋吾等,正行到此處打探消息,便讓我給瞧見了。他清早啟程,趕了半天的路……”說到此處,祝龜頓了頓,臉上換了半是尷尬半是揶揄的表情道:“正要與他一同過來時,他竟說來這冀州水土不服,先去如廁了。”
“啊?啊哈哈哈哈……”劉瑁隻道吳班是有何難言之隱,心中甚為關切,哪曉得是水土不服壞了肚子,一時樂從心生。再加上祝龜詼諧的作態,早已笑得前俯後仰了。
笑過一陣後,祝龜指了指食盤道:“噥,連食具都是拿的三份,不過叔寶沒在意罷了。”
劉瑁定睛一看,見食盤中確實擺著三副瓷碗竹箸,想到自己之前不管不顧的吃相,窘迫的自嘲道:“先前是餓極了,沒注意沒注意,哈哈……”
祝龜正要借機開個玩笑,卻聽得“咿呀”一聲,本是虛掩的房門被人從外推了開來。正笑鬧著的二人趕忙拿眼瞧去,隻見來人身長七尺有餘,上著黃色禪衣下著黑色大袴,腰間佩了一柄環首刀,一番打扮與尋常軍吏毫無兩樣,正是吳府的二郎吳班。隻不過他那風塵仆仆的容貌與之前卻有了些變化,便是隨意的一瞥也能發現他的臉色較之從前失了些紅潤,添上些許多鐵青,是名副其實的“青麵太歲”了。
要說劉瑁與吳班二人少時的諢號,卻也是有來曆的。劉瑁初在雒陽行走時並無朋友,向來單槍匹馬,故而經常有些紈絝子弟以眾欺寡,可劉瑁卻總能將在府中受的窩囊氣化為鬥誌,遇強則強,便是以一敵多也從未示弱,一直堅持到頭破血流的時候。漸漸的,他這習氣就傳遍了雒陽城,得了個“拚命三郎”的諢號。而吳班平日並無異常,偏在毆鬥時青筋暴起麵色鐵青,如此一來光是這容貌就能嚇到一票慫包軟蛋,久而久之便被人喚作了“青麵太歲”。而現在……
吳班之前已見過了祝龜,這一進屋便定在了當場,也不言語隻是目不轉睛的與劉瑁對視,仿佛時光凝固了一般。祝龜見這二人就這麼一站一坐的沉默著,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唏噓,趕忙招呼道:“二郎莫要站著了,來這邊坐。”
“嗯?哦!”吳班那日在孟津時被苗姓男子擊傷送回府中療養,一連昏迷了三天,待蘇醒時劉瑁一行已在百裏之外。好不容易有一次除外曆練的機會,吳班怎肯放棄,傷勢痊愈後便挑了一匹良馬,按照之前劉焉大致選定的路線追了上來。如今再次相逢,恍如隔世,二人皆是感慨良多,才這般相望無言。
劉瑁見吳班走過來落了座,才收回近乎呆滯的目光,趕忙問道:“二郎是怎的了?為何臉色這般不好,莫非是受了那賊子的毒?”世間留有傳言,一些武藝精熟之輩拳掌之間皆有餘毒,所中之人輕則淤青疼痛,重則殘疾喪命。那苗姓男子手段高超,真有此等武技也不足為奇,是故劉瑁才有此問。
吳班見劉瑁第一句話便詢問傷勢,心中一暖,沉聲道:“三郎過慮了,吾這鐵青的臉色乃是因著多日昏迷不醒,麵目氣血不暢所致,並未中毒。”
一番話說來,劉瑁更加驚詫,又問道:“二郎的聲音是怎的了?為何這般低沉?”
吳班一怔,眼中流露出一絲與他從前極不相符的悲涼神色,搖了搖頭道:“那廝拳掌之間帶了內勁,震到了我的心肺,是故語音較之前沙啞低沉了許多。”
劉瑁咬牙切齒,怒不可遏,大聲罵道:“直娘賊!日後必取他狗頭,以平吾恨!”
吳班有些感激的看了劉瑁一眼,勉強笑道:“三郎這般心意,班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