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瑁一行深知已無後路,便招招狠手,絕不留情,將守城的士卒殺得節節敗退。河北冀州承平多年,城中守兵平時隻需盤查來人身份,乘機揩油即可,手中兵刃一晃,便可將那些小民嚇得渾身打顫,哪裏還會練習武藝?甫一交手,守護北門的十人隊就被奪了一樣兵器,幾乎人人掛彩,更有兩人已是被踹到了地上,卻是性命無憂。
而劉瑁此時心急如焚,對眼前的戰果不甚滿意,這些兵士知道技不如人,竟然將長柄武器鋒刃朝前結了個陣,慢慢往門洞退去。身後的呼喝聲越來越大,像方才的交手至少還要兩次才能衝破麵前的陣式,再不想個辦法怕就來不及了。殷離、吳班等人也是想到了這裏,麵麵相覷,劉瑁心念數轉,卻沒個好法子,隻能再挺身上前拚上一陣了。
一籌莫展之際,突然聽得耳邊一聲怒吼,竟是奪過一柄青銅戈的何曼大步往前跑去。這城門周遭的積雪早有雜役不住打掃,竟是顯出了青石板鋪就的平路,故而何曼猛地竄了出去再疾奔幾步,便一個人衝在前頭,饒是輕身功夫了得的殷離也是趕不上了。劉瑁等人雖然不知何曼此舉有何意圖,但知道呆在原地是斷無好處的,便有樣學樣,跟在何曼身後狂奔起來。隻見倒拖兵刃的何曼在離守城士兵幾步遠的時候,迅速將長戈打橫在胸前,腳下穩穩的急踏兩步,便略一勾腰,借著腳下的力道彈跳而起!
結陣以待的守城兵士見何曼長得麵目猙獰,左臉上還掛著足有兩寸長的一道刀疤,心中早有三分恐懼,又看他勇如鬼神一般,奮不顧身的往戈矛陣裏撞,且不說手中的力道早已散盡,便連腿腳也像站立不穩似的,不住的微微顫動。那被劉瑁一招格開鋼刀的什長早就躲到了兵卒身後,見手下膽怯如此,非得被這凶神惡煞屠光不可,忙定了定神,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刺!”可連他自己也發現了,這聲音早已變得尖細,顯然是驚嚇過度了。
北門十人隊中結成陣列的數人雖已驚恐萬狀,但多年的行伍生活養成了聽命的習慣,終究不敢忤逆官長,便齊發聲喊為自己壯了膽色,奮力用手中兵刃刺出一擊!
“小六!”劉瑁、吳班二人見何曼貓著身子騰躍而起,迎麵刺來數柄戈矛,大驚失色中竟忘卻了之前的芥蒂,一齊喊出他的小名來。
何曼聽到耳邊“小六”的呼喊,知道是劉瑁、吳班二人發自肺腑的擔憂,心裏不禁湧動一陣暖流,嘴角不由牽動竟笑出聲來,卻讓擋在何曼麵前擁擠成團的守城兵士心中一寒。這何六郎能得個“截天夜叉”的諢號,一方麵是武藝精熟膽氣過人,另一方麵卻是容貌醜陋麵相凶惡,此刻正是黎明之前最黑的時光,這一笑的效力竟遠甚於鬼哭狼嚎。出手刺擊的兵卒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這瞬間又消散的一幹二淨,手中的兵器也大幅度的搖擺不定。
機不可失!何曼腦中迅速閃過這個詞,就著麵前鬆動無力的數柄戈矛,用手中打橫的長戈往上一頂,在青銅戈的木柄靠上了幾件兵刃的同時,使盡全身力量壓了上去。巨大的衝擊將守城的士卒推得連連後退,那在後麵指揮的什長沒料到這突來的變故,被前麵士兵擠得一個踉蹌,竟摔倒在地。這什長一摔迅速引發了連鎖效應,近乎列成一排的士卒或未站穩,或被絆倒,或被拉扯,在一會兒的功夫都仰頭倒了下去!
一招製敵!
“彩!”狂奔而來準備接應何曼的劉瑁見此,大喝了一聲彩,顧不得仰臥在地上一臉尷尬恐懼神色的士卒,拉起正欲起身的何曼便跑出門去。殷離、吳班見何曼如此機智勇猛,皆是從心底泛出敬服之情,也不含糊,踩在守衛兵士的肚皮上便一同衝出了癭陶城。
被壓在最底下的什長在自己不慎跌倒時就已是麵色不虞了,正要爬起身來,卻又將身前的士兵絆倒了,又被壓回了原地。正要低聲罵上一句,哪知腹部又傳來一陣劇痛,竟是那凶神惡煞的何曼將全身力道壓了上來!什長被壓得險些噴出一口鮮血,可眼見自己已無還手之力,隻能暗暗咽下這口惡氣,趕忙將眼神躲開,不敢再過多言語,隻求這些敢於對抗官軍的少年能饒得自己一條性命。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些少年似乎並未要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卻從他們的肚皮上踩了過去!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的行為莫過於最大的羞辱了,可此時戰戰兢兢、滿心隻想著保住小命的什長卻也顧不得了。
待這四個煞神飛奔而去,什長才罵罵咧咧的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士卒,待所有的兵士都陸續爬起來時,那追在後麵的十餘名黃巾力士才堪堪趕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