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少卿看著他笑了笑,“一個商人,至少表麵上是商人。他叫梁富成。”
看官們看到這個名字,就會猜到,這個人,和老李在南京的情報組負責人梁吉成,就有些關係了。確實,他是梁吉成的哥哥。
趙明貴看著這張照片,眼睛裏已經放出了光,喃喃地說:“這個事就有點意思了,有點意思了。看上去,他們正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是不是?”
程雲發大聲說:“這******還用說,去把這個家夥抓起來!”
趙明貴伸手止住他,“老程,等一等,不要急。”他眼睛裏藏著機警和老練,不動聲色地看著右少卿,“右少,你說這事怎麼辦?”
程雲發這才明白過來,這件事是右少卿找到的線索,理應先尊重她的意見。他說:“右少,你說,你是不是讚成,先把這個人抓起來?”
右少卿卻很沉著,她也看出趙明貴的謹慎,輕聲說:“就看你們想要什麼了。”
趙明貴一拍腦袋,“右少說的對,看咱們想要什麼。老程,你的意見?”
程雲發還是不太明白,“什麼還要什麼?抓起來一審,有什麼要什麼呀。”
趙明貴搖搖頭,“老程,你是要左少,還是要她身後的大魚?”
程雲發眼睛轉了又轉,這才想明白,要是能連左少卿身後的大魚一起抓,那才是更大的功勞呀。“哎呀,老趙,我是怕連這個姓梁的也飛了。”
右少卿有些得意地笑著說:“老程,你不必擔心。我在他的家,還有他常去的幾個地方,包括旋轉門,都安排了人,他飛不了。”
趙明貴和程雲發看著她,都嘿嘿地笑起來,向她伸出大拇指。
但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左少卿機警過人,這個時候,已經對梁富成起了疑心。
左少卿在去許府巷之前,就認識梁富成,一個並不顯眼的生意人。那時,張伯為為了掩人耳目,常約三五個同行,一起請左少卿吃飯。明為聯絡感情,暗中卻是和左少卿交換情況。他們站在包間一角,就把想說的話都說了。別人還以為他們是為了什麼秘密交易。這個梁富成也在其中。他的言語並不多。但左少卿看得出來,他也可以算是一個聰明人。
但是,最近幾天,這個梁富成卻聰明過了頭。
起因是幾天前的夜裏,他的弟弟梁吉成悄悄到他家裏,來看望兒子石頭。
梁富成已經年過五十,隻有兩個女兒,都已經長大,並且結婚嫁人,分出去單過了。梁富成膝下沒有子嗣,成為他心裏最大的憾事。他曾經和妻子商量過納妾的事,但沒有結果。這讓他心中很不爽。他的家業雖不大,但他總希望有個兒子能夠繼承。當然,最重要的是,還要繼承梁家的香火。
他的弟弟梁吉成,抗戰前就離家出走,到外麵闖蕩去了。他得到的一星半點消息是,他這個弟弟已經參加了新四軍,是個頑固的共黨分子。得到這個消息讓梁富成喟然長歎。戰場無情呀,他的這個弟弟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死於戰火。那麼,梁家的香火,豈不是要斷了嗎?在好幾年裏,梁家香火傳承問題,成了他心裏最大的事。
一年前,他的弟弟梁吉成突然悄悄地回家,並帶來五歲的兒子石頭。他說:“哥,我想把兒子,寄養在你這裏,行嗎?”
梁富成一看見長得虎頭虎腦的小侄子,心裏大喜過望,一把抱在懷裏,再也不肯放手。對弟弟的要求,連連點頭答應。
但弟弟一走,一個深深的顧慮卻浮上心頭,攪得他徹夜不眠。那時,國共和談已經破裂,雙方正打得你死我活。梁富成憂慮萬分地想,萬一弟弟出了事,勢必會牽連到他這個當哥哥的,當然也會牽連到石頭。“這是梁家唯一的根苗呀!”這件事,才是他最擔憂的,也是他時時盤算的一件心事。
幾天前的夜裏,他們正準備睡覺,卻聽到外麵有人輕輕的敲門。
梁富成心裏籟地一跳,有些恐懼。在他的熟人中,可沒有這個時候來拜訪的,更不會這樣敲門。他首先想到的,可能是他的弟弟。他急忙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他的弟弟梁吉成果然站在外麵。他一把將弟弟拉進來,小心地向門外看了看,這才關上門,回頭讓弟弟去裏屋。
在裏屋,梁富成的老伴正幫著石頭脫衣服,準備哄他睡覺。石頭一眼看見進門的父親,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跳了起來。根據地長大的孩子,都沒有大喊大叫的習慣。他一聲不發,站在床沿上就往父親的懷裏跳。梁吉成一步跨過去才接住他,把他摟在懷裏。
父子倆大眼睛看著小眼睛,滿臉都是笑容,滿眼都是激動和懷念。
梁吉成摟著兒子時,更像一個慈父了,笑得咧開嘴。兒子看上去非常健康。他臉色紅潤,頭發烏黑,眼睛明亮,抱在懷裏沉甸甸的。看得出來,哥和嫂子都沒有虧待過這個孩子。
梁吉成摟著兒子,在床邊坐下,看看哥,又看看嫂子,輕聲說:“哥,嫂子,謝謝你們,把石頭照顧得這麼好。”
嫂子先說了,“大兄弟,別這麼說。都是梁家的骨肉,就這麼一根苗,我們能不照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