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時候,我當了安國君的妾。父親說這個人有權勢,喜歡美人,而我有姿容,養育數載,到了回報他的時候。”
“我是個癆病鬼,他就建起高高的圍牆,出不去,我就整日坐在院子裏的一棵老梧桐下,心想一生太無聊了。”
“街坊傳言金鳳凰停在我的院子,整日停在梧桐枝頭,俯身對我啼叫低鳴叫。那隻是父親散布的謠言,他要我有一段神奇際遇,讓癆病在眾人口中‘康複’。”
“我以為他僅僅想隱人耳目,欺騙眾人的眼睛和耳朵。隻是我依舊無法理解,明明家中有康健聰慧的姐姐,為什麼大費周章,固執地要將自己嫁給安國君。將她送出去不是更加穩妥嗎?”
“後來我才知道,這有關家族百年興盛不衰的秘密,不是父親選擇了我,是它選擇了我。”華陽夫人覷一眼紅狐,指向畫像,
“祖先與狐妖達成交易,隻要後代子孫獻祭身體,家族日漸繁榮興盛,這就是隱藏起來的秘密。”
“‘人身換富貴,歧路變康莊。’隻要自己不被貢獻出去,天下人誰都想要這樣的好運氣?”
“你老爹心挺狠啊。”
要說妖孽容易殺掉,人性中的妖孽卻難以拔除。晏修磋磨下巴,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燈火風中飄搖,明暗無輒。華陽夫人伸手護住貢台上的小小火苗,整個人籠罩在柔和光暈裏。
“為了權勢地位,父子兵戈相見的事常有。況且兒女那樣多,犧牲一個殘次品就能換取更好的東西,父親何樂而不為。”
“簡直狗屁!歪理!”
手裏的桃越吃越沒滋味,晏修囫圇咽下去,桃核啪地一聲扔在畫像上。
“說吧,這狐妖要清蒸還是紅燒?我立馬把他抽的皮開肉綻。”
紅狐扭動這身軀,眼珠子要瞪出去:“她都說了是平等交易,為啥隻打我?!不公平!”
晏修踹了它一腳,嗬嗬一笑:“她吃人還是你吃人?她皮厚實還是你皮厚實?哎呦,這年頭吃人還有理了?!臉比城牆厚!”
夜色滄溟,天還下著大雨。
華陽夫人麵色平靜如水,她的手有些顫抖,連別過去,指著紅狐道:“把它殺掉,我們總要為犯過的錯負責。”
紅狐歇斯底裏地咆哮,不停用爪子劃拉縛妖繩,結果繩子越纏越緊,皮肉已經嵌進去。
“你瘋了?!!如果我死了.....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光你,你的家族也在不久的將來慘遭厄運,暴屍街頭!”
陰冷的風中夾雜潮濕水汽,吹幹華陽夫人兩頰淚痕。她的生命已經承載數十年之久,搶奪來的壽命,究竟是天降恩賜還是懲罰,她竟然分不清。
晏修攥住匕首,神情有些無奈:“活著不好嗎?你至少可以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這樣到了地府,刑罰也可以少一點。”
“地府的名聲就是被你這樣的人給搞壞的。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哪有功過相抵的道理?”
白無常的臉穿過房梁,高高的帽子撞到柱子,啪唧掉在地上。
自古裝逼不過三秒。
深吸一口氣,無常彎腰撿起帽子,重新掛在脖子上。
“鬼鬼鬼鬼!......鬼!”華陽夫人的尖叫聲刺破房頂,反應過來後朝晏修身邊,用寬大的衣袖遮住腦袋,慌亂中甚至甩掉一隻鞋子。
“沒禮貌的家夥!我怎麼可能是鬼?!你見過這樣玉樹臨風,身高八尺,容資甚偉,貌比潘安.......驚天地泣鬼神的鬼嗎?”無常搖著扇子,對這種沒眼力的家夥深惡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