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的窗戶讓外麵的陽光照進來,在破舊的房間裏灑下一層金色的光芒。有的光芒落在楚昭月的臉上,像飄浮著的金塵,讓人想起寺廟裏木娃娃的顏色。
他背脊挺直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沈方畫是個直爽的人,最受不了半句話。她大步走過去,站在床邊道:“說吧!你要是結巴、猶豫,連個小女人都不如,還能算男人嗎?”
楚昭月猛地抬起頭,與沈方畫四目相對。 “沈小姐,這就是你對我的要求,如果我有什麼冒犯到你的地方,還請你不要生氣。”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別拖拖拉拉的。”沈方畫用筷子戳了一個饅頭,遞給了他。 “如果你沒有信心,就從吃這個包子開始鼓起勇氣吧。”
“沈小姐,你這樣的大姑娘,最重要的就是名譽,這麼深夜出去見男人,你考慮過對自己名譽的損害嗎?你正值青春年華,不應該” “找個好老公好難啊,何必跟那些老光棍們浪費時間呢?而且,你剛才也說過,你和別的男人有來往……”楚昭月的話讓沈方畫臉色一沉,但他卻沒有停頓,繼續說道。
他一向很嚴厲,很少說話。但今天,楚昭月卻覺得是緣分讓他們走到了一起。如果能夠讓這位小姐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那就是莫大的功德了。
“哼。”沈方畫冷笑。 “對不起,阿大,你搞錯了。那個女孩不是我妹妹,她媽媽難產了,才來找我幫忙接生的。你看到的那個帶孩子的男人。”我回來了,是那個女孩的父親,為了感謝她平安分娩,他還去屠夫家取了一塊肉作為謝意。那我為什麼不能保留它呢?你應該記住,我是一名醫生……打工一個月回到家,不過是謀生而已,你一個富家公子當然不會明白其中的艱辛。”
看著楚昭月像個傻子一樣坐在那裏,沈方畫淡淡一笑,隨手從托盤上拿起一塊布,扔給了他。 “對了,你還沒洗臉,也沒刷牙,你自己洗吧。”
楚昭月呆呆地接住了布,看著沈方畫曼妙的身影從門外出去。他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她去生孩子了?
她...
他怎麼會忘記她還有醫術呢?如果不是她在山裏發現了他的傷勢並對其進行了護理,他很可能還躺在草叢中,接下來的幾天他的傷勢將會更加嚴重,甚至可能會導致他的死亡。
他誤會了她。
突然,楚昭月感覺有些心慌。他用狹隘的眼光來評判她,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雖然剛才他看她的神態很平靜,但任何一個女孩子如果被推測是那樣的女人,都會感到不舒服。
他應該向她道歉嗎?楚昭月的心中,他的驕傲與他願意承認錯誤之間進行著一場激烈的鬥爭。
“不過是個鄉下姑娘,我何必跟她道歉?公爵府的大公子能跪下認錯嗎?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吧,如果別人誤會你了,你會如何反應?”
想了半天,楚昭月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但他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得向沈方畫道歉。如果他錯了,他就需要彌補。
沈太太端著臉盆從廚房裏走出來,就聽見屋裏傳來一陣吵鬧聲。她急忙衝進房間,看到本該躺在床上的楚昭月,卻躺在地板上,蜷縮成一個小土堆。
“哎呀,少爺,你下床的時候沒有喊叫,沒有呼救,我在外麵呢。”沈夫人連忙放下臉盆,走到楚昭月身邊,彎下腰,把手放在下麵。他的腋下幫助他站起來。楚昭月用盡全力,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阿姨,方畫呢?”
“她在外麵忙著備藥,你身體不舒服嗎,有什麼需要她看的嗎?”沈夫人有些著急。昨天小少爺被帶回院子時,身上有多處刀傷。沈太太光是看著他們就覺得頭暈,生怕他活不下去了。
“我需要和她談談一些重要的事情。”楚昭月渾身一顫,向前踏出一步。 “阿姨,我自己可以去。”
“不,這樣不行!”沈太太趕緊把他推回床上。 “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找方畫。”她抓起床上的布,放進了木盆裏。 “少爺,你擦擦臉,我去接方畫。”
楚昭月握著手裏的布,心裏一暖。盡管王府裏有侍女奴婢伺候,但他卻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動。雖然沈太太沒有把布擰幹就拿來給他洗臉,但他還是感覺到了被關心,這種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沒想到,在走廊幽雅、色彩鮮豔的大公府裏,卻比不上在鄉村簡陋的磚房裏感受到的溫暖。楚昭月急忙用布擦了擦臉,手撚著已經褪色的布料。他感到有點緊張。方畫進來了,他該怎麼跟她說話呢?
“聽說你在找我?”沈方畫走了進來,道:“有什麼事嗎?身體不舒服嗎?”
“沈小姐,我……”楚昭月的手捏緊了布料,幾滴水慢慢滲了出來,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我……”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清晰地說道:“我錯了,我不應該在沒有了解情況的情況下對你說那些話,我道歉。”
話音剛落,楚昭月就感覺自己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她會接受他的道歉嗎?他抬頭看著沈方畫,心情有些緊張,鼻尖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