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此時苦練為保命(1 / 2)

農曆四月下旬的澎湖,已經是驕陽似火,水汽蒸騰,套用句21世紀形容這種天氣的流行詞,就是“桑拿天”。從“怪獸艦長”程海峰那裏學得這個稱謂後,“海狼”號所有艦員公認此詞貼切。自程海峰以無出其右的暴力壓服眾人後,他便強行在全船推行新的軍製。他自然是艦長,人望極高的王若飛自然是被任命了個副艦長;蘇大德人雖忠厚,但並非憨厚,不但操帆是把好手,大大出乎程海峰意料的是,這自稱的“粗人”隻是粗在不通詩文,卻精通算術、測量術和西洋製圖之術,自然是航海長一職的不二人選;陳偉涼的步軍改編成了海軍陸戰隊,他自然是隊長;海軍陸戰隊在炮戰中協助操炮,在接舷戰時則是近距廝殺的主力。王若達年齡雖小,卻因武功高強、為人正直,被大家夥公推為水手長。至於槍炮長,由於沒有發現什麼好苗子而由程海峰自己暫代。

好在以明軍編織為基礎的明鄭水師戰船上,本來就沒有明確的職司稱謂,隻有官銜,管帶什麼的都是習慣稱呼,並不在操典規範中。因此這一改倒也沒有太大阻力,反而在實際操練中頗顯得方便,大夥兒用了兩日也識得好處,不需要再以暴力“強推”。至於水師鎮衙門,私下得了上頭的招呼,無論“海狼”號這兩天鬧什麼幺蛾子,隻要不是造反或者逃跑,都由得他們,自然是不管這些小事了。

炫耀武力的當晚,程海峰在馬公港唯一的大酒樓“鼎香樓”招待全船127個弟兄,也算是恩威並重了。酒到酣處,舌頭已大的程大艦長用“人形怪獸”一詞形容飯量、力氣都大到非人類地步的陳偉涼,卻不料搬起石頭砸了自己個兒的腳,得了個“怪獸艦長”的綽號在艦員間私下流傳。

接下來這兩日,馬公港內頗有些雞犬不寧的意思。程海峰先是在二十日一早,采用挨個踢屁股的手段,在六點半——也就是卯時六刻——就把全船上下趕到甲板上操練。陸戰隊練一種叫“隊列”的把戲,水手們則考核操帆、操舵和炮術。從未近距離見識過戰船發炮的馬公港百姓,那天真個被嚇到了,被突如其來的連串炮聲嚇得狼奔豕突。

說起來,“海狼”號作為明鄭水師最新式的戰艦,配備的水手自然也不會是烏合之眾。可是程海峰見慣了紀律嚴明、專業精熟的PLA水兵,對這些水手自然是看不上眼。在他眼裏,航海部門、尤其是其中的帆纜組還過得去,這槍炮部門的成績在他眼裏就慘不忍睹了些:這些炮手隻會用照門、準星直接瞄準了開炮,什麼橫搖、提前量、彈道……,那是一概不管,以至於一百步之外命中類似尼德蘭笛船那麼大的目標都要全靠運氣!

艦長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在那之後,“海狼”號水手就被操練得欲仙欲死,蓋因考核成績在程海峰眼中差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而馬公港的居民也遭了池魚之殃,從此後也失去了睡懶覺的權利,因為“海狼”號每天卯時末定會準點兒的傳來巨大的炮聲!以至於水師鎮衙門這幾日充斥著各種告狀的人群:有失眠健忘的,有母豬流產的,甚至還有老母雞罷工不下蛋的……。照例衙門也沒有派人去斥責程海峰。

其實程海峰自己也是苦不堪言,慢說他身體力行要跟大家一起操練,便是教會這些把幾何原理當天書聽的老兵油子們彈道學便是一項無比痛苦的工作。幸虧明代老百姓識字率頗高,明鄭也繼承了這一傳統,絕大多數水手上過幾年私塾;更幸虧與史書描述不同,私塾裏也教《九章算術》,這讓程海峰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沒有被扔到韃子施行了300年愚民統治的清末!

程海峰不是死讀書的人,他也知道沒必要把21世紀的彈道學統統灌輸給這個年代的人。畢竟現在的火炮撐死了能打一千步——也就是一千五百公尺左右,這還得是60磅以上的要塞炮——不必照搬自己那個年代為動輒上百公裏射程的火箭增程彈服務的彈道學知識。何況這個年代的炮彈大多為圓形,對空氣動力學的考慮也僅限於空氣阻力的估算即可。所以,他打算以自己記憶中的伽利略著《力學和位置運動的兩門新科學的對話和數學證明》結合18世紀末法國拿破侖炮兵以及英吉利皇家海軍巡航艦使用的操典作為藍本,給自己選拔的幾個算術精熟的水手教授,再由他們為所有炮手普及。

在教授的過程中,令程海峰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一個40歲左右的老炮手,名叫孫承祖的浙江人,在聽課時提到,崇禎皇帝繼位時,便有名喚孫元化的大明文官,寫了一本《西法神機》,書裏對彈道拋物線有過係統的闡述和分析!再有一本大約誕生於萬曆年間的《兵錄》,由一個名叫何汝賓的文人編纂完成,更有係統分析火炮射角和彈道軌跡、射程的關係,並給出了計算公式!此公尤嫌不足,還記錄了他用各種火炮實彈射擊後實測值作為驗證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