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峰正好反身去取自己手繪的海圖,沒有注意到王家老三神色中的變化。不過即便注意到了,也不會太過自滿。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忠誠和沒有利害關係的聯合,所以,展示自己可以被他人效忠的資格、展示自己容納他人才能的胸懷,這是他近乎本能的能力。再加上實力的積累,到了一定階段,自然就會擁有誌向、人格相投者的擁戴了。
這幾日程海峰幾乎都隻是最低限度的小睡兩個時辰,節省的時間都用在他取出來的這套海圖上了。這套海圖初步囊括了台灣南部到婆羅洲之間的廣大海域,信息主要來源是他令海軍學院最優秀教師都吃驚的記憶力以及蘇大德、王若飛等人的補充——畢竟三百多年的時間,由於地殼運動、珊瑚繁殖和河流衝積,很多沿海和島嶼的地形會發生輕微但對於航海卻至關重要的變化。
他的這幅地圖在自己看來還顯得十分簡陋,條件的限製讓這幅地圖僅僅勉強達到了19世紀初的標準。但是在其他人看來,這幅海圖足以讓他們震驚!比較起華夏古代那沒有比例尺、更像是抽象畫作的所謂地圖,這幅比例精確、信息豐富、標注詳盡的海圖,簡直是一副精美的藝術品。即便是新手船長,擁有這幅海圖,也能輕鬆在陌生海域指揮戰船。
程海峰選出其中一副地圖,攤開在眾人麵前的方桌桌麵上。眾人在他招呼下圍攏過去,在他的手所指之處,是一個東北、西南走向的狹長島嶼。由於這島的獨特輪廓,盡管標注的簡化字名稱讓大家不知所以,但幾個老海賊還是不約而同又帶著疑惑的說出了海圖上正中央島嶼的名字:“黃岩島!”
和21世紀的地理稱呼不同,菲律賓猴子妄圖霸占的那個小小的島礁,僅僅是借用了元、明兩代對這個婆羅洲以東、呂宋西南方的大島的稱呼而已。他有個21世紀並不讓人陌生的名字——“巴拉望島”。明末清初時,這個島嶼還遠未開化,僅僅隻有首府公主港有西班牙駐軍,其他廣大地域都是原住民部落統治,甚至是荒無人煙。
無論眾人是否對程海峰衷心信服,這時都疑惑的望向後者,不明白這位公子艦長的思維為什麼突然跳到這海外荒島上去。畢竟他們麵對的首要問題,是劉國軒和滿清韃子的雙重威脅。
位於巽他台地東北部的巴拉望島,無論在21世紀初還是17世紀末,都不是一個值得大勢力重點關注的島嶼。在人類勢力無所不在的21世紀,霸占了總麵積11785平方公裏的巴拉望島一半地表的還是從來沒有人跡的熱帶雨林和無數神秘的地下洞窟。在那時,它好歹還因為生態旅遊而被讚譽為“現代伊甸園”和“最後一塊處女地”,但在如今這個沒有飛機火車的年代,這兩個褒義的詞組隻能用另一個明顯是貶義的代替——蠻荒之地。它不在主要航線上,香料產量遠不如它周圍的爪哇、婆羅洲等島嶼,除了煤炭和鉻鐵礦,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礦產資源。即便它具備大陸架島嶼的共同特征——海岸線上到處是深水良港,除了對土地有不可理解貪婪的西班牙人,也沒有歐洲殖民者對這裏感興趣。
對於這樣一個八竿子——不,十萬杆子也打不到的化外之地,被程海峰當做首要議題指出時,即便是程海峰的死忠粉絲陳偉涼,也表達了自己的不理解。
但是當新一天到來的時候,所有“海狼”號的水手,都發現昨晚有幸參加會議的幾個帶頭人,都莫名其妙的幹勁十足,加倍嚴厲的操練他們這些可憐的人兒。從這幾個人宛如熊貓般帶著黑框且滿布血絲的眼睛裏,他們看到的是急切和野心!
不管那晚程海峰給幾個手下幹將灌了什麼迷魂湯,“海狼”號的大練兵活動從一開始就進入了高*潮。
在挨了整整十天地獄般的日子後,五月二日,“海狼”船員們得到了一個原本一定會恐懼、現如今卻如同解脫般期待的任務:“尊郡王府令,我水師鎮有綏靖海疆、驅逐韃虜之責。茲令世襲雞籠千戶、水師參將程海峰,領一等兵船甲字貳拾叁號,二等兵船乙字叁拾柒號,三等兵船丁字柒拾伍號,細細查探珠江口敵情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