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石頂富又次怒火騰起。
瞧著石頂富的架勢,仿似又要動手,孫桂花上前就勸。“罷了,罷了,由他去吧!沒用的東西,夫君何苦費盡心思。”而後,雙眸之中的怒火比之石頂富更加充盈。
婆娘的話真氣煞人也!奈何,平日裏他由著她慣了。左瞧一眼婆娘,右瞧一眼頭亦不回的兒子背影。憤然間,伸出手指狠狠地朝兒子的後背指去,嘴角抖顫,想痛罵卻罵不出口。
……
亥時兩刻,夜色無光,窗外一片漆黑,月光亦躲在濃雲之後。任意晨時離家,此刻不歸,石頂富唉聲歎氣,當著婆娘---孫桂花的麵絮叨了不下於兩個時辰的氣話,這會終究說不下去,他伸手一掀,就欲起床。
不待他起身,一隻腳就壓在了他的肚子上。
燭火即將燃盡,他不能耽擱,可婆娘這一腳著實令他心焦。一壁是婆娘的冷冷冰冰,一壁是愛子不知山林之中是否遇著為難令他的憂心。
側過臉來,佯裝憨厚的笑臉對著她,左手撫觸她的右腳。“桂花,任意遲遲不歸,萬一遇著虎狼怎好?”
不屑的眸光在燭火之下泛出了別樣的神采。“你這兒子怕是無可救藥了,你瞎操心又能怎樣?不若就讓我為夫君再生個寶貝男兒,包管在我的調教之下日後必定懂得孝順父母,乖巧聽話。來呀!夫君,別辜負良辰佳時……”眸光一閃,更顯明亮。
這份上,石頂富哪有什麼心思,但婆娘的用意他不是不知。
二人夫妻已近八年,始終未見孫桂花肚皮隆起,石頂富猜透她已不能孕珠,也不指望她再替石家生兒育女,多個婆娘的家裏家外指望她操持而已。
然,此時此刻,不好生服侍她舒舒服服決計走不了。
輕歎一聲,索性不去爭論,一口氣吹熄了燭火,黑不溜秋,毫無光澤,這被褥之下就裹著男女二人,欲求今番床笫之歡後,老天眷顧而珠胎可待。
婆娘得了便宜,不再阻攔,可石頂富疲乏的緊,拖著勞累的身子,他亦念念不忘兒子的安危,唯有尋回,才能寬腸。
提著燈籠,在漆黑的夜幕下,一束光澤照亮前路,秋日轉涼,邁步急急,他要去尋找愛子,萬一任意出了什麼差池,他如何麵臨?
……
“小姐!你與張公子做出這種事來,老爺若是得知,恐怕不會輕饒了小姐你呀!先前……先前小姐為何不跟奴婢商議著,這下可好,人沒了,你……”丫鬟---彩雲已然焦急顯於臉上。
話說彩雲忠心耿耿,乃於家大小姐貼身丫鬟。而於家乃縣城顯赫一族,族人出了位朝中大員,乃刑部蘇尚書。
於大小姐,芳名曰於瑤素,年十七,姿色尚可,好詩文,與張公子邂逅,偷偷摸摸有了身孕。
不測那張公子一夜之間家道中落,備受親友、鄰人鄙夷,逃離了小城---椒城,聽聞乃一路討飯最終毫無音訊。
可憐於大小姐還來不及見著張公子,那張公子亦不知於大小姐有了他張家骨肉就已瘋瘋癲癲,天涯海角討飯了去,現如今無人知其生死。
珠淚已沾濕了衣袖,於瑤素原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乃稀奇之佳妙女子,可歎耐不住張公子的殷勤,越了軌,為今不再貞潔之身,連日來茶飯不思,還嘔逆,悄悄看了郎中竟是有了身孕。
堂堂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做出如此醜事來,她哪還有什麼臉麵?恨不能當即絕命了幹脆。
彩雲一壁責怪,一壁亦垂淚不歇,她替於小姐難過萬分,就怪那張公子一去不複返。先前,張公子也算富貴,本地坐賈人家,錢財有的是,椒城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天有不測風雲,一夜之間,張公子的父母雙親皆被歹人殺死,且張家的錢銀全被歹人連夜劫走。
沒了錢財,也死了雙親,張公子承受不起這般變故,才有了瘋瘋癲癲、討飯的緣由。
此刻,彩雲又次抹了抹淚眼,上前還需寬慰自家小姐。“人啊!命啊!小姐,你聽奴婢一句勸,別再想不開尋死了,你有個三長兩短奴婢也沒活路了呀!小姐隻管寬心,奴婢自會替你想個好法子將你腹中的孩子拿掉。”
抬起淚眸,抽噎著,她瞧著亭外,蔥鬱的山竹,秋風清涼,彩陽金芒透射而來,僻靜而悠悠,應是美景如詩,愛郎相伴的佳處,不想,她會遭此橫禍。
未曾嫌棄他的家道中落,她盼的是他能帶她離去,哪怕天涯海角,不在乎錦衣玉食,唯盼相攜不棄,恩愛綿長。
負心漢?非也!張公子也遭逢了家道變故,如今瘋瘋癲癲生死都難料,她要怨他作甚?怨了又能尋出他的下落?
一會之前,她獨自跑出,來此山林之中,她要尋死,以求拋開塵世的種種,不用再躲躲藏藏,就怕有朝一日父母瞧出不妥,而況,有了身孕瞞也瞞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