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峻的山峰,皚皚素雪。村人三三兩兩迎著風雪行步,這其中便有一對中年夫婦,石頂富和孫桂花。
一早,夫婦二人便趕來“娘娘廟”拜求甘坤道,為著也能早日懷子。
二人這會返程,覆雪掩路,孫桂花緊隨石頂富身後。都說甘坤道非同一般的道長,求了她,孫桂花的心結就快解開。
懷胎生子,她多年的願景,從未放棄,令人歡喜的是一會之前,甘坤道親口言說,孫桂花若想懷子,需往金陵去訪一許郎中,其醫術諳通,尤好婦人之疾。
甘坤道分文不收,也未替孫桂花施法,但誠意之言,孫桂花自然曉得。婦人之疾,需懂得醫治的郎中來治。
臆想自個人已中年,且多年來為石家再添一子的願景或許便可迨至,那怡悅便止不住流於臉麵。
偷偷含笑。“夫君啊!若是奴家也能生個大胖小子,你打算給他取個什麼名兒?”
“嘶!”他聽她所言不知是喜還是哭笑不得。蹙起眉頭,側顏瞧去她。“甘坤道的話雖然有理,可桂花你真的就信了?”
聽得此話,孫桂花不悅了。“怎地?我就不能生子了?你覺著我已年老色衰了?也不去比較比較,我孫桂花到了這個年歲依然貌美如花,別說生個兒子,就算再生他十個八個的都不在話下。隻怕是夫君你到時有沒有本事養活的起!”
這婆娘曆來悍戾,稍有不如意那爆裂的脾性就會顯露。石頂富不過隨口說說,那孫桂花便言辭犀利,對其冷嘲熱諷。且已目露狠戾的光色,狠狠的白了一眼石頂富。
與她爭執不值當,他早已懂得忍讓。“好了,好了,桂花想生幾個都成,夫君我呀都能養活的起!”
一番話,那孫桂花聽之登時破怒轉喜。“還別說,夫君亦有時狗嘴也能吐出象牙來。”
她說話的時候,麵上滿滿怡悅之色,但言辭實在令人不愛聽。石頂富搖搖頭,無奈笑笑了之。
風雪也阻攔不了村人們上山,他們興許與孫桂花一樣的求子,亦或是為了旁個,不過都想求見那甘坤道。
孫桂花心中徒然生出的都是活神仙的模樣,而甘坤道就是她心中的活神仙。
一腳高一腳低,這一夜的雪到這會還沒停下,時密時稀,飄飄散散。寒風吹拂,心不冷,身子就忘了寒氣。孫桂花一壁跟著,一壁臆想自個為人娘的怡悅。
畢竟她沒當過娘,卻抱過旁人家的幼童,幼童粉撲撲的臉,奶聲奶氣的說話,她都深刻於心底。
二人尚在峯脅緩步回程,遠遠望去盡是素白的天地。也算石頂富用心,與孫桂花這一路趕來“娘娘廟”拜了甘坤道,這會,石頂富兀自閑語。“可別說,這位甘坤道四十多歲的人了,生的竟然貌美不俗,瞧著好似二十多的姑娘家一般。嘿嘿嘿……”
他隨口而出的一句話,立時讓聽者---孫桂花駭怪的一哆嗦,猛然間怒氣上湧,當即嗬喝道:“混賬話!夫君怕是昏了頭,竟然對甘坤道胡言亂語,當心遭報應……”話音剛落,她就憤然一掌推在石頂富的後背。
不過是氣惱後的一掌,本意並無傷他之意。然則,她這一掌推出,那石頂富情知自個說話過於放肆,回麵就要朝孫桂花說些自責的話,哪知,慌亂間,自個一個旋身,那一掌不偏不倚推在了他的右肩頭,他重心不穩,一個踉蹌,再則雪路地滑,就此摔倒在地。隨後,兩個翻滾,巧到滾下了山去。
“嗡”的一身,是孫桂花腦中的響聲,而後是他呆若木雞般的不知所措。嘴巴張開,卻喊不出話來。一個冷顫,她才回過神來。
“夫君……”她毫無遊移之心,一個健步就跟了上去,之後便是她縱身跳下山去……
……
披風嫳屑,於瑤素目中含淚,獨個望著窗外,那天色泬廖,冰雪融化,彩雲嘻嘻哈哈,堆起雪人兒玩耍。
為了石任意,她著實受了一番苦,更要緊的險些丟了性命。她還記得為了落胎,可謂驚險連連,穩婆---王婆見勢不妙更是不辭而別。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於瑤素在昏厥之後被彩雲掐人中,生生給救活了回來。腹中的孩兒是安然拿掉了,從此她與張郎的過往再無藕斷絲連了。
已快滿月,這些時日,虧得舅奶奶忙前忙後,和彩雲一道出力,於瑤素的身子漸漸好轉,麵色亦有了紅潤。
隻是,此刻的於瑤素心中翻沉著難以啟口的不安定。也隻有她自個明了,一會兒是張郎怒目瞪她的閃念,一會是石公子厭棄她不潔之身的冷漠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