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將近,石家如今卻隻剩下父子二人各自心思重重。石頂富歸來,神魂落魄,石任意如何相問,石頂富都守口如瓶,不肯吐露半點外出遇上甚麼苦厄的事。隻不過,石頂富成日裏死氣沉沉,眸光呆滯,石任意斷定父親必然遭逢不測了。
話說石任意萬萬猜不到父親便是那花費三千兩銀子也要置何重越於死地的背後主謀。他誤作父親行商不順遂歸來。
再者,奇了怪的是,他與父親二人一道外出歸來之後,便四方打聽也沒了孫桂花的下落,這女人家好端端不留家中,會去了何處呢?父子二人毫無端緒,已托人打聽了近三月,仍無消息傳來。
家中雇傭一四十來歲的下人婆子,專司庖房爨炊,幫著拾掇家中物什倒也勤力,用過晚膳便歸去自個家中。這下人婆子家中排行老五,故名喚---殷五娘。說來,殷五娘尋常與孫桂花交集頗密,皆乃是非婆,東家長西家短的,因此,昔時,少不了與石頂富熟識,故而他特地用她,給她些銀子。
殷五娘家中貧瘠,夫妻二人都是農人,且還是長工,石頂富肯花銀子用她,求之不得,每日天不亮便跑來石家,忙裏忙外的。
孫桂花縱然成日裏不待見石任意,對石頂富也尖酸凶狠,念在父親跌入山崖的時候,孫桂花義無反顧跳下去救回父親之後,石任意對孫桂花便平添了幾分好感。
看去殷五娘忙裏忙外,仿若眼前的女人家便是繼母---孫桂花。恍惚之間,父親已起身,他四方探尋孫桂花不果,如今最為緊要的便是兒子將要麵對“秋試”,石家祖祖輩輩窮困不堪,從未出過達官貴人,就指盼任意“秋闈”榜上有名。
不言不語,石頂富垂首喪氣趕來庖屋,坐在了杌子上,端起殷五娘盛好的一碗稀飯,對著買來的燒餅、油條便大口用下。
雙眸充盈著嚴父的無如,曆來父親高拔傲然,整日都歡天喜地的,吃酒,賭錢,閑話不盡,可如今,父親好似換了個人,除卻寡言之外,更覺心思重重。
“任意,你快快用早食,用完別去山中,就在家裏攻書吧!時日不多了,你萬萬要忍耐些,隻消“秋闈”榜上有名,我石家從此就不再被人瞧不起了。”
“孩兒遵命,絕不讓父親失望,就在家中攻書,直到秋闈之後。”
他無法再與父親鬥怒,單憑父親如今這般模樣。
“好!意兒乖順,為父盛感欣慰。”一個轉頭,慈愛的眸光瞧見石任意。“兒啊!你也別管於瑤素了,那女子和你如同半路夫妻,不可盡信,不聲不響走了,怕是嫌棄我們家小業小回娘家去了,你用心過了“秋試”,為父為你找媒婆尋個好姑娘家的,容貌、家境決計不遜色於瑤素。”
搖搖頭,石任意苦澀一笑。“父親,孩兒自有主張。”
“啊?”石頂富蹙起眉頭,心中立時不悅起來。不過,石任意才是他這輩子的身家性命,自個做盡惡事,到頭來無非是為了兒子有個優渥的家境,能讀幾年私塾,還能衣食無憂。想起曾經,他娶回孫桂花之後,父子之間素日裏便更加冷漠,無甚話多說。
當下,石任意已十九歲的男兒,自有主張就自個做主吧!反正兒女人生大事哪個能饒過父母之命的?一時由著他,待秋闈之後,他這個父親還是要做主的,兒子還敢不從了不成,再個,於瑤素早被賣去千裏之外的地方,想要歸來,恐怕比登天還難了。
父親也沒多話,石任意低首加速了吃喝,須臾間便起身要回房去。
殷五娘未等石任意離開,她已從石任意的屋中趕回,定然已去灑掃幹淨,這會她打算回庖屋用早膳。
“石公子,您慢點,茶水沏好,已泡上,您去之後需用心攻書,五娘我就不去討擾了。”
“多謝五娘!”石任意對待殷五娘那是禮數周全,從未當她外人看待,儒者之禮儀盡顯。
殷五娘知道石家的大抵,因著昔日孫桂花嘮嘮叨叨,這石家的底細她怎會不知些呢?
“哎喲喲,後背有蛛網。”殷五娘眼尖手快,瞧見石任意疾步踅回自個屋中攻書之際,速跑了兩步跟上,汗帨就撣去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