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楊伯真的在村中失跡,又有證人證詞,馬益轍昨日已將石頂富打入了牢房,即使石頂富滿口否認了打死楊伯一說。
劉大半夜跑來,專門為石頂富說項,馬益轍不得不好生斟酌一番。
“不知石頂富與你甚麼幹係?”
“怎麼大人忘了,他是石任意的父親啊!”
石任意?馬益轍心中登時想起來了。“是那位相貌非凡的年輕人父親啊?哦!不知石秀才此番秋闈高中舉人否?”
為官者隻在乎士林,若此番石任意高中舉人,那馬知縣必定不敢小覷,惱人就惱人在石任意那般才華橫溢卻偏偏落榜了。
劉大好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那些個考官都瞎了眼,極蠢極蠢,哪能見得好?”
馬益轍聞言窘然含笑,須臾,他明白了,石任意名落孫山了呀!立時便換了副麵色,他臉兒一沉。“劉大,你信口胡言些什麼?怎好在本官麵前妄論本官上司的不是來了。嗯!想來,那石秀才應是答題有誤,否則,再好的才華也考不中。”
有關科舉,馬益轍心中最明,他幾十年來孜孜不倦以求,才考了舉人、中了進士。
聽到馬益轍的薄斥,劉大亦不好造次,需謙遜對待。“興許是這般,任意才華橫溢,卻無心為官,要不是他那父親......”
“哦?”馬益轍與石任意隻見過一回麵,當然不知石任意的景況,亦不知他為何不愛為官。此時劉大這般說話,他以為是氣話而已。“劉大呀!先前你帶他來見本官,也沒提點一聲,若是本官授他臨考的關竅,豈有考不中的道理?”捋了捋髭須,馬益轍洋洋得意間又幾分鄙夷的冷笑。
劉大略知馬益轍實屬不易為官,還有心冷嘲熱諷石任意這等年輕才俊,真不知羞恥。不過,劉大可不敢在馬益轍麵前隨意顯露半點,仍舊小心說話。“事已至此,日後再考不遲。大人,他父親......”
也是,馬益轍心下揆度,年輕人日後再考的機會很多,難保日後不能做官,而況,劉大親自出麵,也不好薄了他的麵。權衡利弊,馬益轍咂咂嘴。“唉!人命關天啊!劉大你也知道,那活神仙---甘道長什麼人,本官都不敢馬虎半點,何況是石頂富這等俗人呢?”
“啊!那?......”劉大最怕馬益轍賣關子,更懼他真的不肯幫襯。
“嘿嘿!劉大你也不必急迫,本官定要查個水落石出,若石頂富真未害人性命,本官自會主持公道。”
“哎呀!那就多謝大人了。”劉大趕緊起身施禮。
“無需,無需!本官醜話說在前頭,那石頂富若是冤枉的也就罷了,否則......否則本官也不好徇私情啊!”
“那是,那是,隻消石頂富冤枉,大人替他做主,莫讓人陷害他就成。”說出此話,劉大心中確實沒底,他說不出石頂富的為人,奈何繡娘和任意的央求,他不得不求馬益轍通融。
抬手一揮,馬益轍沒好心思與劉大多言,夫人催促,去晚了又要挨罵了。而況,此回,石任意名落孫山呢!不然的話,與劉大多說兩句話也是值當的。
人家金元寶已收下,話已說明,劉大還能怎樣,即使心中焦急萬分,他隻能灰溜溜趁著夜色偷偷歸去家中。
而,家中,繡娘和石任意皆在等他歸來。
跨步入了家門,劉大麵色並無往時的歡怡,幾分沉鬱流露而出。
繡娘已瞧見,她該料到,知縣大人也絕非三歲小兒,任誰去說幾句求情的話就胡亂放了嫌犯。按說,在繡娘心中,石頂富殺死馬夫---楊伯極有可能,雖然她並不情願相信。
見上姨父歸來,石任意趕緊上前,他也猜出幾分。“姨父,馬知縣是不是敷衍了您幾句?”
隻好點頭。“是啊!馬知縣說了,你父親若沒打死那馬夫也就罷了,若打死了馬夫,他不會徇私情的。”
有沒打死人莫說繡娘心中嘀咕,就是現下的石任意也存疑了。父親在村人口中並不是什麼好人,素日裏好賭、好酒、還與那些村婦扯扯拉拉的,總之,看在他有些錢財的份上,眾多村人有怒而不敢言罷了。
石任意既然知道這些,他又在此次的秋闈落榜,可想而知,情知自個無力出麵搭救父親,更是因著自個落榜的緣故,村人對他父親怨恨的人才敢出麵狀告石頂富害死了楊伯。設若,他---石任意高中舉人,哪怕父親當著眾人的麵害死楊伯,興許這些村人都不敢去報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