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欺嘴隻能瞞得了一時,怎能不讓人心寒?石任意趕來監牢之中,父親卻閉目佯裝。
“為什麼?姨母對我們這麼好,父親您還忍心?”
石頂富聽見了,又似乎沒聽見,他張開嘴巴,一個哈欠,伸伸懶腰。
“錢財不過身外之物,您卻......”
“你懂什麼?”石頂富突兀抗聲道:“你還不明白,錢財不會天上掉下來,來之不易你可知?”
石任意趔趄了兩步,但還是鎮定了些才道:“孩兒從未因著錢財而發愁,孩兒知道都是父親千辛萬苦掙回來的。但,姨母他們掙回的錢財容易嗎?他們怎就為了孩兒,為了您舍得去打點馬知縣?”
石頂富聞言麵色沉沉。“為父昔日一心盼著你能功成名就,考個舉人,那般,為父也不用受那風餐露宿的行商之苦,而你卻讓人意外的落榜。”雙眸盯著石任意,但不失溫和之色。“如今,為父身陷大牢,你既無功名,也不會行商,家中值錢的也用的差不離了,再將僅剩的珠寶取出,到時候,為父大不了在牢中吃牢飯,而你呢,我兒你吃穿用度怎麼辦?”
話已至此,石任意心裏別樣滋味。他厭惡功名,卻又無法逃避功名的羈絆。父親盼他取功名,姨母、姨父也盼他取功名。功名能帶來什麼?高高在上、欺壓百姓、貪贓枉法?
“父親,孩兒已長大成人,自有取財之道......”
“那你就取給為父瞧瞧,何必再向我伸手要家裏僅有的那點財寶?”
父親著惱了?就因著自個秋闈落榜?也因此村人沒了後顧之憂,才敢尋機報複自個父親?
再多言亦無用,石任意低下頭來,若是責怪父親見錢眼開,冷酷無情,也要怪自個無能為力,隻曉得借助他人之手,到頭來,自個既無能也無錢財。
心中想著如何流芳百世,莫非就是個笑話,要貽笑大方的笑話?
真見著寶貝兒子如此沮喪,石頂富又不忍心了。“我兒,你聽為父的話,再攻書三載,務必光耀石家門楣。到那時,就算為父一輩子在牢裏受盡折磨,為父也心甘情願了呀!”
“父親!”石任意聽之動容,雙眸竟個含淚。“父親明知孩兒不想攻書求取功名,孩兒誌在行商,求父親您能明白。”
“罷了,你走吧!待你行商有了足夠的銀子打點官府老爺將為父救出的時候你再來見我。”說完,石頂富背對著石任意。心下萬分悲涼,兀地老淚流出,隻是不讓兒子瞧見。
走!的確該走了,父親不會告知他家中財寶的藏匿所在,要不就自個學著行商,要不再歸去壩沿村家中,偷偷摸摸尋出財寶。
有些自嘲的話就差說出,然,這當口,有人也來看望石頂富,他不是旁人,正是葉珩。
瞧見發怵的石任意,葉珩趕緊上前招呼。“表哥,你什麼時候來的?”
石任意回首,那葉珩滿麵得意,笑容上臉。“原來是表弟啊!”
“想必這位便是表姨父了吧?”葉珩從未見過石頂富。
這會那個受了葉珩好處的獄卒見著有人來探視石頂富,且葉珩已與來人言辭,獄卒便無需告知葉珩誰是石頂富,轉身離開,葉珩也未再挽留。
石任意點首。“正是家父。”
揩了揩眼淚,石頂富好似聽出甚麼來,故而好奇,轉身瞧著年輕人。
“葉珩拜見表姨父!”葉珩倒也懂得禮數。
石頂富卻還未剖斷出麵前年輕人的來路。“你是......”
“孩兒表姨母乃是孫桂花,意外得知表姨父蒙冤被關入大牢,故而,受母親之命特來看望。”
“哦!有心,有心......”石頂富嘴上說話,心中卻嘀咕著:孫桂花不幹不淨,我若尋到她也不會再要她了,但你這小子,錦衣華貴,定是那有錢人家的公子?啊!對了,桂花曾提及過在縣城有一表姐,看來這葉珩正是桂花表姐家的公子。
“恕孩兒不知表姨父蒙冤入獄,是故,遲遲才來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