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石任意突然想起甘坤道,那個婦人神神秘秘,姨父說什麼都不信甘坤道是神仙?但自個可是親自得見甘坤道的本事的人,還常常夢中見到甘坤道。
天下之事實難說的明白,甘坤道從未讓劉大、馬益轍見過她的能耐,自然這二人對甘坤道的道法存有疑惑。
自個與甘坤道曾辯過生死之道以及道法,他已全然相信甘坤道絕非等閑之輩,有道之人又怎地了,不令人知曉難道有錯嗎?若天下之人都能見識道法,那還不要讓懂得道法的人活活累死?
既然和姨父沒法說清楚,那就隨他去吧!自個信了也就是了。
“姨父,孩兒想起一事來。”石任意略斟酌了些後再說。“娘娘廟那位甘道長深藏不露,但她並非什麼都能料到,此人不是神仙也離神仙差不離。她樂善好施,深得道法。卻不貪圖權貴,一門心思修煉道法,照她這般景況,日後總有一天孩兒堅信她能道法自然,非我俗塵之人能看得見的仙家護體,羽化成仙便毫無疑問。”
繡娘同劉大你瞪我我瞪你,二人皆不信石任意的話。
“罷了,別說那些了,人各有誌,意兒,姨母別個不擔心,就怕你日後如何生計,你聽姨母和你姨父的話最好,若執意於那些虛無的東西,我們也難以阻止你。但你可不能真的去學道,就算不願為官,起碼學個手藝,行商掙錢養活自個,姨母我和你姨父也放心了。”
這話不冷不熱,真不像是從繡娘口中說出。
劉大最知,往時,繡娘不忍心說些任意不愛聽的話,但今個大年初一,又是石家父子陷入重重危機的時候,繡娘顯而易見是著急了,故意提點說出。
“任意,別說你姨母大過年的說些掃興的話,你也該知道,行商之苦並非誰人都能的,你姨父我難道不想行商掙錢,你父親難道不想行商掙錢?意兒,若沒說錯,你父親和你姨父都是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在外人麵前掩人耳目,不敢說出實情罷了。天下哪有那些個容易的事。你這份年歲極易誤入歧途,無人提點的話便無法脫身。”
是啊!姨母、姨父都這般說話了,石任意還能與他們強辯什麼?所謂人各有誌,說什麼都無益。
“多謝姨父、姨母在家父為難之際傾囊相助,還處處袒護孩兒我。孩兒已知如何為人處世,是否攻書還是行商,或是有朝一日追隨甘道長學那道法,孩兒暫且自個也不知。不過,孩兒總不敢忘記姨母、姨父你們的教誨,定會記在心中。”
“還說已知如何為人處世,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麼,意兒,你未開悟啊!”繡娘說話間已紅了眼圈。
不承想大過年的惹哭了姨母,石任意趕緊起身舉杯就朝繡娘道:“孩兒不忘姨母的疼愛,不忘姨母的教誨,姨母放心,無論日後孩兒如何抉擇,必然不會令姨母失望。”
繡娘秀眉蹙起,無奈地點首。“往時,我不好往深了裏說,但又一年來臨,姨母就怕你日後無路可行,到了那一步,你如何在俗世存活?”
“盡說瞎話!”劉大已臉色肅然。“婦人家都是這般短見識,任意既然說了,他怎會不懂得取舍,不過是暫且尚未去除心中雜念。”
姨父雖然說出這些,石任意更加羞愧,想來去歲秋闈若高中舉人,他如今深研“生死之道”多少也沒人過於說三道四的,這下可好,作為長輩,父親也罷、姨父、姨母也好都對他言辭越發嚴厲了。
“姨父莫要責怪姨母,孩兒知道姨母為孩兒好,孩兒不會一事無成的,無論做什麼。”
劉大朋儕見機插話。“不錯,不錯,石公子年輕有為,就能胸懷這些個抱負,可比我們年輕那會強上千倍萬倍了。不瞞石公子說,我年輕那會隻想有朝一日能買個二畝田,自個種糧,有口飯吃就成了,哪有石公子你這會既有做官、又想行商的誌向。若二者都能成行,石公子日後便吃用不愁,還官運亨通,到時候可別忘了今日我這個人的存在,有本事了,哪怕施舍些,我也就感激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