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曾紹仁隻要看見我來了,雖然眼睛露出不善的目光,但總是列邊(躲著)的往旁邊上走。
後來長大了點才知道彈簧道理,你弱他就強,你強他就弱。‘用和平是換不來和平的,隻有用戰爭才能換來和平’。這個大道理也適合解決我和曾紹仁的之間的矛盾。
今天心情特別好,順著山坡往上爬,找到一棵桐子樹,選了一個像靠背椅一樣舒適的枝叉騎上。兩隻腳吊下自由前後甩拜。像騎在牛背上那麼愜意。
極目望去,整個地形盡收眼底。它是一座環形圍成的一口大鐵鍋樣子的山。山的邊沿像鋸齒一樣起伏不平。山的底部像不小心被人敲破了一個口子,順著口子有一條蜿蜒崎嶇的下山之路。既可以通到外鄉,又是人們到對麵山上去挑煤的必經之路。從最底下的河溝往上爬到鍋底,年輕人要兩個小時才上得去。挑著重擔,本事再大也得三個小時以上。
環山走一遍,郵遞員需要兩天。
除鍋底是一個大隊外。其餘七個大隊依山排列。
我的正對麵是一片原始森林。就是大煉鋼鐵時也沒被毀壞。上空飄浮著氤氳之氣。增加了人們對它的神秘感。它的樹密得不透風一樣。它的坡陡得讓人無法攀爬。隻有在森林邊沿地帶住有幾戶人家。靠開墾的一小塊一小塊的土地種植為生。森林中心地帶更是杳無人煙。當地人也極少人進得去,即使進去也得三五個壯勞力,帶著獵槍和砍刀合夥行動才敢闖山。據說山裏有豹子和黑熊。它們有時到農家叼豬羊。曾經有個小孩被叼走。政府在森林邊沿各處訂有提示牌子,《森林有猛獸,嚴禁私自入山》。
他們種的糧食不夠吃,靠山吃山,以種果樹換來大米,包穀為生計。果子成熟後,四鄰八鄉的人背著糧食去換果子吃,像螞蟻爬樹一樣逶迤爬行。這裏有個規矩,盡吃不盡展(不讓拿走)。就是吃得拉稀也不管,但想白拿是不允許的。一斤大米可換四斤桃子,或三斤李子,或兩斤葡萄,或一斤黑桃。還有蘑菇,木耳等山貨因質而換。
在半山腰或山腳,每隔一段有一孔煤窯。從我家去挑煤炭回來,來回也得大半天。這裏賣煤是不過磅的。大人一挑算一百斤,小孩算五十斤。隻要你有力氣。裝二百斤也沒人說你個不字。鄰近幾個鄉的人都是在這裏來挑煤。這個生產大隊田地很少,卻是雙橋鄉最富裕的地方之一。
隨著黑山東移,笫一大隊叫和平大隊。是兩縣分界地方,起伏延綿的山到這裏像駝峰一樣變成單峰突起。這裏的山叫紅岩山。山壁像刀切的一樣陡峭,看得見的山都呈紅色狀態。被暴露的山岩經長年風吹雨打,紅色的砂石向山下流動,老百姓說這是鬼在背山。山頂是一塊台地,有四輛汽車並行的寬度。有一個小型機場跑道那麼長。平台上有一座廟,叫紅岩廟。據說過去廟上供著幾百座菩薩,一年四季香火不斷。上山的石板路兩邊擺有販賣各種敬神的火紙,熏香,吃食等物品。
後來廟被荒廢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但老百姓心中的聖地還是久久不能抹去。我媽不敢公開去敬菩薩,隻要有在來客做好菜時,就端著菜向紅岩廟方向拜三拜。遇到燉肉時,還要點香下跪磕頭作揖。不過幾乎家家都是一樣。
從山根到鍋底,除了房屋和道路外,全是梯田。這個村叫紅岩村。每年上繳的公糧運不出去,政府在這裏建了一個大型糧倉。農閑時,政府動員當地男女老少,像螞蟻搬家一樣,把黃燦燦的穀子運到青泉鎮或青江縣城裏去。供城裏人享受。
過了紅岩村就是龍王村,據說很多年前,龍王一翻身,把本來是層層梯田良地變成了石林。各種怪石爭先恐後的伸向空中,老百姓隻能在骨頭縫裏找肉吃。哪怕臉盆大的一塊地也得種撒上幾粒種子。積少成多也能頂一陣子肚皮饑荒。龍王村是全鄉最窮的村。討不到媳婦的老光棍們政府沒少貼錢。到了我們這麵山坡比較平緩。麵積最大,人口最多。號稱十溝八梁九麵坡。溝裏土地種雜糧瓜果。坡上全是梯田種水稻。產量比和平大隊翻一番還多。由於找不到大塊平地建倉庫,政府隻好在每個小隊建一個小型糧倉。裝滿穀子的倉庫從不上鎖。貼上封條就萬事大吉。從沒聽說過有丟失的現象發生。進了倉庫就是國家財產。誰也不敢拿腦殼開玩笑。有一年刮大風,下大雨,把封條打濕吹破了,全隊人員都緊張得睡不著覺,立即派人去鄉政府報告。經派來的人檢查無事重新貼上封條後,大家才心安理得地做事睡覺。到冬季必須組織人員把穀子運走,不然笫二年糧食就沒地方存了。運糧成了政府,農民生活中一件頭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