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小蠻眨眨茫然的雙眼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求證自己是否有把公主的話聽錯。
“沒錯,就——是——蒸——茶!”一字一句地咬得很重,看來這次九公主下了很大的決心。
“茶”這個東西小蠻其實是知道一點的,但是也僅限於此了。她並沒有喝過,因為她聽說這東西的味道很怪,甚至遠遠沒有羊奶酒好喝,所以還曾一度對南朝“進貢”的這種東西感到憤慨。
小蠻首先感到公主是被南朝的人愚弄了,但是,看著公主那煞有其事的表情小蠻的憤怒還是很快,很無力地化作了忍俊不禁。
“嘻嘻,公主你怎麼突然想起鼓搗這勞什子東西了?”
定定地望著不遠處作坊裏的那些蒸籠和其他鍋具,九公主恨鐵不成鋼地道:“提起這事就來氣!前幾天你主子我在南召城裏轉悠的時候,忽然發現那些南朝人三五成群地聚在東門那兒搞什麼“鬥茶”大賽……我聞著那沏茶時散發出來的氣味感覺挺提神挺清新的,後來……”
九公主還在那兀自嘰嘰喳喳地抱怨個不停,但聰慧的小蠻已經猜到了後麵故事的大概,肯定先是公主忍不住好奇地喝了那麼一小口,然後驚喜地發現這東西挺對脾胃而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它,再然後用種種威逼利誘的手段從某位可憐蟲那兒不知道敲詐出個什麼祖傳秘方窩在這小院子裏瞎折騰呢。
好不容易等到公主上氣不接下氣的片刻,小蠻好整以暇地取笑道:“公主,小蠻就迷糊了,您怎麼會突然對南朝的‘茶’感興趣了呢?想當初您對南朝的東西可是退避三舍的啊!”
俏臉一紅,九公主期期艾艾地道:“那個,小蠻,你覺不覺得這茶……它很像某些人的氣質?”
怎麼這茶突然又和人扯上關係了?小蠻疑惑地看著小女兒態的九公主,終於覺得自己的主子哪兒有那麼一絲不對勁了。
將這種悸動悄悄地按捺在心間,小蠻旁敲側擊地道:“不知公主說的是哪類人?”
“哪類人?”朱唇微啟,呐呐地揣摩著這三個字,九公主仰起頭,頭頂是一樹茂盛的綠葉,在徐徐的輕風中嘩嘩飛舞。
這又是一種矛盾的美,樹葉明明是受拘束的,但九公主卻看到了它淋漓盡致的優雅。
“是風……像風一樣的男子。”九公主聲音低得近似自言自語。
順著公主的目光看去,小蠻若有所思地道:“這風無形無相,卻又眾生眾相,小蠻實在不知道公主究竟指的哪一種。”
這時侍婢扭動著曼妙的身姿從竹園外麵進來,她手中托著一個大號的朱漆木盤,盤子上放著十數個精致的瓷茶杯。
“公主,請用茶。”侍婢將托盤小心翼翼地放在石桌上,然後便謙卑而知趣地轉身走了出去。
當著小蠻的麵,九公主伸出白玉般秀美的手指,將麵前的茶盞逐次揭開,一盞接一盞地揭開,直到桌子上沒有一盞茶杯戴著帽子為止,然後便見一股股翻滾的氣霧從每個茶杯裏咆哮著竄出,在半空中急速衝撞在一起,混合成一大片繚繞的輕煙,彌漫在二人四周久久不散。
狠狠地抽了抽鼻子,小蠻驚喜地叫道:“天啊!好舒服的感覺!就像在春天的大草原上跳舞一樣暢快!”
像商政那樣淡淡地笑著,九公主盯著麵前這些林林總總的茶水,答非所問地道:“風無形無相,但每個人都能以自己的方式感受到它的存在,所以他是眾生眾相。有的風暴戾,有的風溫柔,他們無非想向我們展示一種超越形相得力量。”
一個字一個字地揣摩著,小蠻試探地道:“公主的意思是——”
“世上有一種人,他們往往像風一樣刮過你的生命,你雖然說不清他的模樣,但他們活在——這裏!”輕輕地摸著自己的胸口,九公主沉默了。
……
半晌,小蠻鼓起勇氣搖著頭聶諾道:“公主,你騙小蠻的吧?世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呢?小蠻不相信。”
“有的,世上有這樣的人的。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說不清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九公主最終還是將自己和商政在白家馬場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隻是故事裏的角色被偷換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