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少女答話,那位天雄軍官眼前寒光一閃,便在脖頸之間感覺到了一道徹骨的冰涼。
軍官登時鮮血迸出,一臉驚恐之色。
夕霞緋魅,殘陽如醉。
鮮血飛濺在少女瑩若寒冰的麵容之上,更顯得淒厲詭譎。
雀奴見軍官倒下,嘴角一揚,眼底略過了一絲狠絕之色。
緊接著,她又朝著其他天雄士兵奔去,長劍劈出,連砍數人。
那些士兵見她已滿臉是血,發髻散亂,並不知她的仇怨由誰而生,竟致如此瘋癲似魔。
“你個瘋女人,從何而來啊?”一個士兵見身旁的人紛紛倒下,忙大喊著揮刀擋住了她的劍。
“拿命來!”雀奴聲音嘶啞地狂喊道。
她顯然已殺紅了眼。
凜冽的寒風之中,她的黑袍隨風而舞,那袍子本就打著一大塊補丁,又加上她方才不要命地廝殺,早已破爛斑駁。
雀奴的身後,隱約傳來了陣陣馬蹄之聲,似有千軍萬馬,正朝著衛州城奔來。
她對奔來的大軍是何人毫不在意,仍在瘋一般地四處亂砍。
“磁州刺史薛平,前來衛州相救!”
“磁州刺史薛平,前來衛州相救!”
聲音由遠及近,乃是一單騎嘚嘚而來,一個信報官快馬當前,大聲喊道。
緊接著,馬蹄飛踏之聲宛如雷鳴,響徹天際。雀奴隻覺腳下似如山崩地裂般,震顫而鳴。
“是薛平!”天雄軍的士兵們聽聞,瞬間慌做一團。
“快撤回城裏!”他們叫喊著慌忙逃竄。
“想得美!”
雀奴緊咬牙關,發狂般地朝他們衝了過去。
“饒命!”一個士兵慌亂中被屍首絆倒,忙爬起來乞求道。
“絕不!”雀奴一邊嚷著,一邊連連出劍。
士兵左躲右閃,已被雀奴刺傷多處,哀嚎連連。
“女仙饒命!”正當雀奴準備斬下致命一劍之時,那個士兵已撲跪在地,連連磕頭。
雀奴雙目圓睜,凶狠異常地揮劍便斬。
“夠了!”
她突聽得身後一人大喊道。
那聲音似如少年般清澈,卻又似在決絕之中帶著沙啞。
雀奴惡狠狠地轉頭望去,隻見漫天塵土之中,“薛”字軍旗列列飛揚。
一排英姿凜然的昭義軍軍官,正騎於一匹匹高頭大馬之上,簇擁著一位少年將軍。
那將軍身披明光甲,手持長纓槍,劍眉入鬢威不露,眸似朗星斂鋒芒。那張冷峻至極的麵容早將奔襲數日的疲憊之色掩去,隻留下一臉的堅毅決然。
雀奴隻朝他那麼一望,便覺方才她瞧見的那一排風神俊逸的少年將軍,都早已被他襯得沒了風姿,單單就這一人,便能將天地光華都盡收了去。
他就好似晨雨初霽的遠山一般,即便疏遠清離,卻仍舊凝峰攬秀,好不俊朗。
而她自己,此時正渾身是血,披頭散發,一臉凶殘地站於亂屍之上。
雀奴抬頭仰望著麵前這位傲骨出塵的少年將軍,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的爛衫汙袍,不禁頓生自慚形穢之感。
這位少年將軍,正是原昭義節度使薛嵩之子,昭義郡磁州刺史薛平。
薛平騎在馬上,眼神隻朝雀奴望了一眼,便已從她滿是血漬,樣貌不清的臉上,記住了那雙嗔怒絕戾的杏眼。眼眸之中的萬千憤恨,如山劈河開一般,奔湧至前。
她這副神情,和他數年來的憤懣之心,原本並無二致。隻是,薛平卻從不似她這般,將自己的心境如此輕易地展露在世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