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用力推了一把房門,手上一陣刺痛,翻手仔細看時,一根細木刺已經有半截紮在手掌心上,想是欞子上的毛刺。
這一痛一耽擱,柳兒的腦子反倒清醒了下來,暗惱,自己這又要‘使力不使心’了吧!捉什麼急,人家好歹是一家子,她算哪路神仙?
低頭瞧了一眼自己這小身板,現今就是想使力也沒有了,罷了,屋裏不是還有個有點子力氣的爺們麼。
衝玩陀螺玩的歡快,兩耳不聞窗外事,早忘記他老娘姐姐的小爺們招手兒:“墨哥兒,你來你來……”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柳兒附在墨哥兒耳邊仔細交代著,墨哥兒眼睛瞪的溜圓,隱隱冒著股子賊光,這也是個淘氣的!
柳兒沒說什麼他老娘姐姐受欺負,要他趕緊去搭救之類的官話,一句帶過:有壞人來家裏搶劫,身為家裏的男人,他應該如何如何,然後趕緊如何如何。
不過,墨哥兒也不傻,該懂的事兒他也是懂的,提著茶銚子一出門,看這情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時心裏的小火苗就竄了上來,立著小眉毛,一溜兒小跑過去。
話說他二嬸子,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在他姐姐身上抹的歡,他姐姐披頭散發——頭上的首飾基本上沒了,她嬸子雁過拔毛,就連頭繩都沒放過!一隻手還在扯他姐的鐲子,這個難弄,一直沒得手。
琴姐那臉色更是鐵青,雙眼赤紅,卻如何掙紮也扭不過那肥嬸子,回過神兒來的丫頭們撕扯也不管用,她二嬸膘肥體壯,很是有把子力氣。
“哎呦——哎呦——你個小畜生你敢——”
他二嬸忽覺腳上一熱,一陣劇痛,低頭一瞧,是墨哥兒這小猴崽子向她腳上澆熱水,當即殺雞抹脖子般叫了起來,哪裏顧得上繼續撕擼琴姐兒,抽巴掌就要去拍墨哥兒。
“嘻嘻,二嬸渴了吧,喝水喝水。”嘴上說的好聽,腳下不耽擱,拎著小銚子,跑的比兔子還快,“還有二叔……我去給二叔也倒點兒……”
他二嬸的肥巴掌落下來,連墨哥兒的衣角都沒碰到,氣的她跳腳,想去追,早被反過勁兒來的兩個婆子給扯住,別說墨哥兒,想繼續揉搓琴姐兒都難,氣的她破口大罵,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墨哥一邊跑去他二叔那裏去‘敬茶’,心裏一邊樂著,心道,柳兒那小丫頭倒是挺厲害,說的真準,他二嬸果然是,一叫二罵三蹦躂。
幸虧他按照柳兒說的,在她罵人的時候就撒丫子跑了,不然二嬸那大巴掌還不得把他拍扁了啊!
當然,墨哥兒的差事還沒算完,幾步跑到他二叔跟前,這裏情形比較複雜,他二叔好歹也是個男人,身邊四五個婆子撕擄著,兀自有些抵擋不住,瞪著陰沉的小三角眼,一副要跟他嫂子拚命的架勢。
再看春大奶奶,扶著腰,在柳枝攙扶下,哆嗦著手指著徐二爺:“你你你……”春大奶奶氣的就剩一口氣了。
全沒了平時精明厲害的樣子,真真秀才遇見兵,可見這春大奶奶,到底還是個女人,是個要體麵的女人。真那潑辣不管不顧的,這麼些人,豈能讓徐二爺討了好兒去!
徐二爺心內得意,頗有幾分看不起他嫂子,怨自己早該拿出點氣勢,這婦人還不任自己拿捏,嘴裏卻振振有詞:“若不是我爹娘當年把你養大,嫂子你也能有今日,大哥雖然沒了,可孩子還姓徐不是,我這做叔叔的想照應一二是我心慈,你可別不知好歹,認真說起來你可是外人,我做主攆你出門別人敢放個屁!我……哎喲!誰……小畜生!”
“二叔喝水喝水,嘻嘻……”墨哥倒完開水,一溜煙跑他娘身後,探出半個腦袋衝他二叔做鬼臉,沒把徐二叔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