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反擊還未停歇,她大叫著擺下木椅腿,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身上砸,胖少爺瞬間被這番襲擊砸得暈頭轉向。

他終於畏懼了,他鼓著充滿血絲的雙眼用帶著仇恨與惶恐的視線死死盯著她,“死狐狸!你真該死,我爹娘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明天你就會被丟進青樓,而我會天天來光顧你的生意!”

蘇月白有些木然地看著胖少爺放完狠話,然後跌跌撞撞地爬上樓。

然後,她笑了起來。

對啊,他還有父母呢!蘇月白恍然大悟。

於是乎,她歡呼雀躍著,蹦蹦跳跳地跑到廚房裏把油拿了出來嗎,酒樓裏每個角落都塗抹上。將每一張地毯都徹底浸染在油水裏。

緊接著,她聽著胖少爺那帶著哭腔和怒意的控訴,以及他父母傳出的咆哮與咒罵。

她聽到這家人說,活該她的父親在賭場裏被施法當場現出原形,被人剝了皮。活該她的母親遭受了茅山道士的淩辱過後再一劍割喉。她還聽到了明天他們就會聯係青樓的老鴇子,會帶著一幫男人剝光她的衣服在她身上開荒拓野。

她的笑意更加濃鬱了,像是夜晚裏盛放的花,隨著她解脫釋懷的笑容裏,手中的蠟燭滑落。最後的懦弱也隨著這根蠟燭滑進了金黃色的油水裏。

烈火嘶吼著帶著熾熱的吐息吞沒酒樓,內部的咒罵也隨之被痛苦的哀嚎取代。

地方衙役接到失火的消息,馬不停蹄地趕來。

她步履蹣跚地在冰雪裏前行,身後帶血的腳印表明著她經曆著一場漫長的逃亡。

蘇月白知道的……她都知道的。做了這樣的事情,自己是逃不掉的。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庇護,衙役很快就會追隨著她的腳印趕來,在這個凜冬裏她連維持人形都顯得費勁。

但她不後悔,她告別了自己的懦弱。即便這個代價是她本能活上千年的生命會在今晚終結。

可在前方,有暖光刺破了冰冷的夜色,打在了她的臉上。她遵循著求生的本能,用殘存的力量奮力地向著光線爬去。

“嗯?一隻有九條尾巴的小狐狸?”那道聲音的主人俯下身,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腦袋。

在這一瞬,她再也維持不住人形了,變回狐狸的她蜷縮在角落,腳上凍傷的傷口開始擴大了。

她終於看清了那個聲音的主人。那是一個年齡不過十七八的男孩,麵容尚可算清秀,遠不像那些皇子那樣俊朗。但那種淡然溫雅的氣質卻讓人心生親切。

這一片雪地已經被她的血染紅了,但那個男孩依然毫不在意的踏在染血的雪地,隨手把身上的毛毯子蓋到了她身上,“小狐狸,自求多福了。”

然後,他起身要走。

不要走……請救救我……蘇月白用殘存的力量拉住了他的褲腳,可她早已沒了人的形態,發出的隻有一些意義不明的嗚咽。

“救你?”男孩似乎能聽懂她的話,他再度俯下身,抓撓著下巴露出一副略顯苦惱的表情,“那可不好辦。我下山又不是為了給自己添麻煩的……”

“啾啾,咕(我能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我要是救了你,你能專門做我家門口的吉祥物嗎?”

“啾(我願意。)”

“好。”

緊接著,她的身體似乎輕飄飄地離地而起,近在咫尺的溫暖輕貼著她的身體,她能感覺到男孩胸膛的溫度,那才是人世間應有的溫度。

眼前飄搖的燭火逐漸淡去,她在意識逐漸隱入黑暗前還能聽到男孩哼著旋律古怪的歌。

……

……

當她再一次醒來時,是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而她此時的視角就處於那屍山血海的頂端,她俯首甚至都能看到追殺她的捕快已毫無血色的臉。

死人,到處都是死人……這百年來她都沒有見過那麼多死人。

而此刻的蘇月白正處於狐狸的形態被輕放在男孩的肩上,而男孩則坐在高高的京觀之上,時不時地薅一把她身上的毛。

“醒了。小狐狸。”男孩一臉平和地戳了戳她的腦袋,“我為你承當下這份因果,而你做我家門前的吉祥物,一項平等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