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壽來了齊心印坊一次後,齊掌櫃臉色就很不好。

背地裏罵道:“媽的,什麼世道,刻字匠也能考中!”但是又思忖著該給師兄送點啥禮物,緩和一下關係。

他以王索明技藝成熟為由,將其原本承擔的印務又翻個倍,但賞銀並不多給。最後同意王索明每天可以定時出去兩個時辰,前提是活要先幹完。

齊一心認為他賺了,王索明也巴不得超級加倍。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雙贏。

下午王索明運轉完大周天,打過幾通拳,沒有再去武館,而是乖乖地去找徐壽讀書。

畢竟徐家的夥食越來越好,肉菜都很多見了,想常蹭飯,還是要給師父點麵子。

徐壽見他來,目光從書上移開,下榻開始穿鞋。

“幹嘛去啊師父,不是要讀書麼?”

“我自己是半路出家,可教不了你,給你找了個老師,你隨我去拜師。”

徐壽說完又去夥房拿了兩條肉,兩壺酒,揣些銀子。

王索明隨著徐壽走進爛泥巷,在一間破舊的房子前停下。

“張老秀才,我給你帶徒弟過來了!”徐壽向裏麵連喊幾道。

過了一會兒功夫,才聽見裏麵有人起身,推開“吱吱呀呀”的房門。

一個須發皆白身穿單衣的老朽,懶洋洋地看了他們一眼,道了聲:“唔,來囉。”

待他看到王索明手裏的酒壺,卻是目放精光:“進來罷!”

王索明按流程奉禮拜師後,幾人坐定,張老秀才直接對王索明說道:

“延之給我說過,你是啟了蒙的,所以後麵我就直接從經義教起。”

“你看看我,六十歲還沒考上舉人,所以也不敢多誤人子弟,帶你讀順四書五經,再教一教八股製法,後麵我就有心無力了。”

張老秀才說的很坦然。

“張老虛懷若穀,一般秀才通三經即可,本縣哪怕是舉人也沒有像您一樣五經俱通的。”

“讀罷五經又有什麼用?延之,休要學我!”

出門走遠了,徐壽才對王索明說道:

“張秀才教了大半輩子書,最適合帶你入門。隻是他多次科場失意後沉溺杯中之物,開個私塾多次誤時,最後連學生也沒有,隻能身居陋巷拮據度日。”

“我這也算幫他一幫。你若有向學之心,他誤時你自學就好,安排你下午來找他,也因他此時應已醒來,所以影響並不大。實在不濟,你課業上有疑問也可問我。”

最後又勉勵道:“是不是讀書種子,要先苦讀一番才知道。”

接下來,王索明走上了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道路,有打油詩為證:

早起行功《內壯篇》,書坊做工謀身前。午後秀才殷勤探,鏢局情堅費血汗。聖賢書中悟浩然,拳腳揣摩神在先。徐家美食吃喝遍,一場大夢好個眠。

白發蒼蒼的張老秀才老歸老,清醒時講課一點不含糊,逐字逐句解出微言大義,連王索明這種本來對儒學不怎麼感冒,隻想著抱大腿發財的,也漸漸聽了進去。

“儒者,人之需也,修的是三綱八目。

三綱者,“明明德,親民,止於至善”。

明明德,即彰顯德行。分清好壞,身先垂範。

親民,即推己及人,把自我明悟的德行傳遞給更多的人。

止於至善,即停留在最好的境界。實際上極限是無法到達的,止於之意恰在不止,教人不斷超越,精益求精。

八目即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我這印刷工的事業,傳播知識,延續文明,承載教化,促進革新。三綱八目哪個離得開?倒是大有可為,等搗鼓出印刷機,儒門不得給我封個聖?王索明胡思亂想著。

啪!老秀才猛地一個戒尺突襲,卻打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