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事示意停止,兵士散開,他重複道:
“報上名來。”
王大當家兀自不答,隻是喘息。
“姓王的,你骨頭這麼硬,倘若連累了我們,回去教你寨中親朋好看!”宋榮華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來。
王朝先轉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罵道:“你這小人,天打雷劈!”
宋榮華反而笑了:“我聽說你認了門好幹親,那女子如此水靈,據說已定了人家?你若不從實招來,我回去當即就要受用受用,哈哈哈。”
王大當家麵色先是猙獰,又變得悲戚,最後低著頭,對著特使悶聲道:“罪民王朝先,前來自首。”
“可不是自首,是我和我兄弟把他一道綁來的!”宋榮華對著特使邀功道。
特使瞪了他一眼,繼續問他:
“何方人士?家中尚有幾人?”“何時落寇,何日造反?”“如何謀劃?”。
王朝先一一回答,甚至連少年時所在的鄉間景況,立寨所在的關山偏遠道路都講得明白。
“應該就是此人。”同行的按察副使對特使說道。
特使點了點頭道:“你且抬頭。”
刑名吏坐到桌旁,對著王大當家的麵目當場畫了起來,還在其下標注樣貌特點:身形高近七尺,麵色蠟黃,顴骨凸出……
一式三份,特使留一份,本省按察司留一份,另一份當場遣快馬給冉大人送去。
趁這當口,宋榮華點頭哈腰地恭維著特使,並將一團綢布獻上。
“什麼東西?”
“是這反賊蠱惑我們起事時用的旗幟,我想著應算個物證,特此獻於大人。”
特使接過,雙手冷不丁往下墜了一截,一麵旗而已,怎會如此沉重?
往其中一探,喜上眉梢,這反賊裏的二當家倒是個懂事的。
“你卻有心了,做的很好,我會向大人如實稟報。”
正談話間,有數輛囚車自城門駛出,隨行的劍眉百戶衝特使一拱手,騎著馬兀自去了。
這特使見他身上赤色衣甲,眉頭一皺,又見他同樣向泉城駛去,麵色更加不善。
娘的,不知犯了哪路神煞,要和這赤衣衛同路。
“回去約束好兵將,休得作亂!半月之內,巡撫大人就會來親自招安。”特使轉身向宋榮華吩咐完,忙將王朝先押上備好的囚車,一行人浩浩蕩蕩,直接向泉城方向開過去。
看到車隊動轉,停在遠處的一輛雙駕馬車也動了起來,車廂內赫然是一具棺材,四周填滿冰塊,散發著徹骨的寒意。
年輕車夫馬鞭揮動,車輛搶在車隊前駛入大道,亦向著泉城行去。
萊州至泉城,其間五百餘裏,中間需經過濰州、臨淄兩座大城。全程即使馬隊亦需四日,每日宿處,便是可圖謀之機,第一晚尚到不了濰州,第二、三晚應宿濰州、臨淄附近官驛。
而自己的最好的機會,就在第一晚,大抵就在昌邑縣新河鎮中!
目的地已定,王索明驟然鞭馬,控著馬車狂飆而去。
後續計劃他並未知會大當家,以王朝先的性格,定然不願王索明兵行險著卷入其中。
王索明也非嫌命長,非要強行以身涉險,不過前生碌碌久了,此世有所造化,便想過得快意些。
何為快意,在此間便是:
為眾人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
……
星月低垂,伴隨著轟隆不斷的車馬聲,新河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