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申金虎死了!你他媽幹什麼吃的!”胡千戶怒不可遏地咆哮道。

“嗯,這也不賴你,我們是查案的,一般不玩硬碰硬。”胡千戶冷靜片刻,居然反常地安慰侯登。

“官府貪墨公倉!你可有證據?!”胡千戶眼裏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侯登說道:“我押了府衙縣衙幾名要犯前來,還在路上,屬下心急,便快馬趕來稟告,他們一二日便至。”

他留了個心眼,並未提及供狀的事。

“你做的好,做得好哇!”胡千戶擊掌讚歎。

“侯百戶啊,我做千戶多年,這履曆功勞都足夠了,眼見著就要再上一步了。”胡千戶居然拉著侯登的手,笑盈盈地和他交起心來。

“我們千戶所內,還是要一個我信得過能力又強的人來主持大局,我打算向鎮撫使大人舉薦你,你看如何?”

你踏馬就拉倒吧,還有倆副千戶倆鎮撫使排隊呢,舉薦我?

不知道這胡千戶葫蘆裏賣什麼藥,侯登隻能繼續陪他演戲。

隻見他一臉惶恐道:“大人,我何德何能,實在是……感激涕零,不知如何報答。”

“哎,說這些幹什麼,見外了見外了啊……不過目前卻有一樁事。”

“大人盡管說。”

“你知道,在錦衣衛中,若想節節高升,最要緊的是什麼?”胡千戶轉著扳指問道。

“忠君報國,恪盡職守?”

“噝~”胡千戶倒吸一口涼氣,“嘣”地敲了侯登一記。

放你媽狗屁,胡千戶心道。

“你說的也不錯,可現如今,不是百年前了。”胡千戶悠悠說道。

“現下管用的,是這個。”胡千戶大拇指和食指並在一起搓動。

“如今我就點一點你個榆木腦袋。”

“你想立功往上走,那就得查案拿人,人手越多,事就辦得越漂亮,可所裏就這麼多人,你怎麼讓上麵多撥人,怎麼讓來的兄弟都配合你?”

“若你不想立功就當個百戶知足了,好,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盯著你這個位置,他們使錢,你不使錢,你還能坐穩幾天?”

“錢,從哪裏來?”胡千戶問道。

“我們偵緝百官,抄家的時候順道喝點湯?”侯登說道。

“出息!”胡千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現在官官相護,一年到頭有幾家可抄,今年大的僅汪逆一起,整個南北鎮撫司都去了,你撈了多少?”胡千戶瞪著眼睛問道。

“請大人明示。”侯登低頭拱手。

“申金虎在萊州是幹什麼的?”胡千戶繼續繞圈子。

“收商鋪保護費的。”

“然後呢?”胡千戶問道。

“大人,你是說我們……?”侯登挑起了劍眉,故作呆滯。

“如今早已不是百年前了,文官勢大,勳貴屁事不頂,武將們早被馴服,百官豈是我們小小赤衣衛能製衡的,既然如此,不妨一起發財……”

“忠君報國固然好,但人是需要吃喝拉撒的,小侯呀,可不要讓你的忠誠,害了你喲……”

“有大人物已打過招呼,這件案子我親自處理,囚犯到了速來知會我,後麵不用你操心,此事若辦妥,你的千戶之位便十拿九穩。”

對著這通大餅,侯登先是遲疑,繼而狂喜,連連應下,對著胡千戶不斷拍馬,好似充滿了感激。

胡千戶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愣頭青!”胡千戶看見侯登出了門,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

出了千戶所大門,侯登臉色恢複了正常,冷笑一聲,朝內城走去。

經過午門,衝一小黃門眨了眨眼睛,比了個手勢,便去約定的地點等候。

約莫一個時辰後,一輛車馬在門口停下,一名身著紅衣,麵白無須的中年男子走下車來,侯登趕忙上前做攙扶之態。

二人入內坐定,男子端起桌上瓷碗,慢慢飲了一口,方才說道“何事?”

“費提督,小的來稟告一樁案子。”

“你說。”

侯登便把萊州貪墨公糧案因果悉數道來。

費公公聽完,麵色古井無波,說道:

“可有證據?”

侯登趕緊奉上一遝供狀。

費公公眼皮微抬,略作翻看,點了點頭。

“為何不交赤衣衛內處置?”

侯登搖了搖頭,不想說話。

“你們侯家世代赤衣衛軍戶,現在尚且護短,這感情真是不淺呢。”費公公嗓音並不尖細,卻仍是直戳到侯登心裏。

“覺得赤衣衛待不下去了,你就來咱家這,都是為皇爺辦差,他們學會了沆瀣一氣,咱家這卻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