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人如何?”王索明側身避過劍刃。

“此乃裴府家事,閣下未免管的太寬!”

要自己評價長輩人品,裴東來的神經敏感起來,強行壓下慌亂的手腳,重新擺出劍勢殺上。

“你立足江湖,所為何事?”王索明滑步繼續讓開攻勢。

“行俠仗義,揚我裴家聲威!”裴東來的招式落空,提劍立在原地回話。

“因一碗粥飯便要斷我一指,這就是裴家的威風?”王索明嗤笑道。

“單單為了一碗粥飯,你就敢拂裴家的麵子,若不整治你,誰把我裴家放在眼裏?!”話音剛落,寶劍帶著幾分地頭蛇的威勢再度掠來。

“整治我?整治得了麼?”王索明無視裴東來的一招殘陽照海,抬手徑直一擊,刀刃直直穿過花裏胡哨的劍影,刃尖停在裴東來鼻前。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裴東來被利器指著,出了一身冷汗,但嘴上依舊硬氣。

王索明嗬嗬一笑,就是這個味兒,你要服軟還就不好玩了。

裴七看自家少爺順風順水,突然形勢一轉,就成了被人用刀指著的那個,頓時心道不好,迅速往這邊趕來。

“借宿不避他人,若遇上的不是鏢隊,而是埋伏好的歹人呢?”

“夜住主家房內,倘若房內暗藏機關,你如何能跑的脫?”

“直接向路人買吃食,軟骨散蒙汗藥,閣下莫非哪樣都不懼?”

“行走江湖,不是春日郊遊,其中異樣你當真毫無感覺?”

王索明連珠炮般地一連串質問,宛如利劍一把把紮到裴三少爺心裏。

這家夥楞在原地,捏緊劍柄,咬住了牙關。

這高門大戶都不是什麼好鳥,小爺順手挑撥一番在他心頭留個刺,指不定哪天兩人火拚了呢?反正我收斂完屍骨就出城去。王索明大有看熱鬧不嫌事大之感。

“公子?三少爺!”裴七焦急地搖了搖裴東來,關切地查看他周身傷勢。

“無礙,我無礙。”裴東來微不可察地推開裴七,眼裏疑慮和防備很快隱去。

“少爺……?”裴七感覺三少爺明顯疏遠了自己幾分,自從被派到東來身邊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娘的!這萊州的小子竟是個好手,害我看走了眼,連累我二人生分不說,竟讓少爺威風掃地!

“三爺剿滅山賊時受了傷,一時大意,卻被他偷襲得手!”裴七看向眾人大聲掩飾道。

“這夥鏢師,勾結山匪,行為不端,給他們些教訓!”裴七對著身後的劍士們怒聲大喊道。

一時間兵刃出鞘之聲不絕於耳,兩群人氣勢洶洶地對峙起來,鏢師這邊不住彼此對望,顯然有些心虛,一來對方人多,二來都是武藝精純的裴家劍客,這番說不好就要交代了!

正在裴家人虎視眈眈之時,“嘩啦啦”一隊黑衣人馬火速衝了過來,將兩邊撞開,常峰扶著一位頭戴烏帽身著綠袍的官兒下轎。

“怎麼?光天化日,聚眾鬥毆?”官兒開口瞧向兩邊。

這位是按察使司管驛傳的大人,常年受安遠鏢局供奉,哪怕對麵是本地大戶,壓下一場小衝突還是沒問題的。

裴七看對麵請了有補子的官員在場,自家輸人又輸陣,不好多做糾纏,於是請少爺上車。

“哼,走著瞧!”

從牙縫裏對王索明放了句狠話,便帶著門人弟子怏怏地走了。

見裴家人落荒而逃,鏢師們一擁而上圍著綠袍大人恭維不斷,讓這官兒笑開了花。

王索明扯過常峰,向他詢問起裴家的情況。

原來這裴氏家主裴浩然多年閉門練劍,裴家主事人乃其側室蕭娘子,因在妾室中僅次於正室,人又稱裴二娘。

此女八麵玲瓏,手段高明,在她的打理下,裴家原本當副業經營的皮草毛革生意在十年間一躍成為行業巨擘,把持整個泉城乃至齊魯貨源,裴家的產業隨著翻了十數倍。

裴浩然育有四子,大兒子裴北辰乃正室所生,劍術頗有造詣,前些年在泉城郊外失蹤,裴浩然親自找尋無果,大婦因此事精神恍惚,神智失常。

第二子裴南星乃這裴二娘親生,天資聰穎,心思純良,劍法精熟之外,已取了朝廷秀才功名,在泉城文人騷客的圈子裏風評不錯。

三子就是這裴東來,其母為妾室,已因病故去,裴家主一心練劍不管他,裴二娘倒是頗為溺愛他,但在師長驕縱下反而最是頑劣。

四子裴西翔亦為大婦所生,年齡尚小體弱多病,裴府常年懸賞良醫治病。

王索明聽得意猶未盡地點頭,這大戶人家真是精彩,表麵富貴榮華,下麵的驚濤駭浪不知吞沒了多少人。

……

“北辰,你又出去闖禍!”一個口齒含糊的老婦女衝向剛下轎的裴東來,拎著一根枝條狠狠抽下。

“大娘,我是東來!你弄錯了!”裴家三少爺狼狽躲閃,侍女匆忙趕來把裴夫人拉住。

“北辰,我都聽說了!你又出去欺負人,看我不打死你!”發髻散亂的裴夫人瘋狂地掙紮著。

裴東來已經習以為常,因和大哥身形相肖,多次被神誌不清的大娘認錯,被打罵訓斥都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