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一柄鋒芒畢露的長劍,在一雙修長的手掌中嗡嗡作響。
此人單手握劍,竟僅靠勁力吞吐,就使得兵刃不住地高速顫動,乃至發出了尖銳的長鳴。
握劍者穿著玄色單衣,雙唇緊抿麵目沉凝,全神貫注地體悟著劍器的低聲暗語,其眉目間與裴二裴三多有相似,不是裴家家主又是誰?
自入暗勁以來,裴浩然更領悟到劍道的奧妙無窮,單說這劍鳴之音,便有鍾聲、磬聲、琴聲、笛聲、箜篌聲等諸多變化,音攻之法或可寓於其中,便隱在裴家後山,整日醉心修煉。
不過今日,他注定無法繼續清修。
門外一陣亂糟糟的腳步聲,緊接響起“咚咚咚”的叩頭聲。
“休要打擾家主清修!”有低喝傳來。
“侍劍堂危矣,請家主出山。侍劍堂危矣,請家主出山……”
又在搞什麼幺蛾子!裴浩然垂下手臂,眼中一絲慍怒閃過。
侍劍堂,我當年領著的時候還有幾分榮光,現在不大管了,一個個便碌碌無為,輩分大的誤人子弟,輩分小的溜須拍馬。
危矣?早該完了!
出了參悟的氛圍,便不太好再找回感覺。裴浩然置好劍,從桌上取了丹藥來吃。
舒坦~
一股熱意從腸胃迅速擴散到全身,所經之處熱氣直冒,有一種骨子裏的酥麻,身上的內力流轉加快了數倍。
這北邊的龍虎相濟丹著實強勁,服一丸內煉便如虎添翼,可惜,不能每日服用。
他一麵緩緩調理藥性,一麵聽著門外動靜。
“堂主,你不要命了!”親衛壓著嗓子嗬斥,又手忙腳亂地將擅闖的人製服,正準備押走,那人嘴裏卻不住說:
“今日是侍劍堂,明日是商行,後日是內宅,就看這把火,何時燒到後山!”
“放肆!”一聲霹靂炸響,眾人都跪了下來。
“裴長微,你哪裏來的膽子!”
侍衛們押著兒時好友走了進來,裴浩然眉頭蹙起,正要叱罵卻見進來的灰衣男子滿麵是血,臉上兩道長長的傷口向外翻出,露出深紅的肌肉。
右臂舉到胸前,左手緊緊捏著右手腕,往上一瞧,半個手掌齊根被斬斷,白森森的斷骨茬口,正往外冒殷紅的血珠。
“又有誰能傷你?”裴浩然甚是奇怪,裴長微的功力雖未窺見暗勁,但亦在明勁中屬於絕頂,還有誰能把他傷成這樣。
裴長微苦澀一笑:“不肖弟子,已被我陣斬當場。”
“給他上藥。”裴浩然移開視線,不緊不慢地說道。
有親衛取了金創藥和白布進來,裴長微站著任其上藥包紮,同時給裴浩然述說今日之經過。
“家裏折了二十個好手,自然要調查清楚,何必鬧到這般。”裴浩然無奈道。
“家主乃堂堂宗師,看不上侍劍堂;終年閉關,更無事使喚侍劍堂,可是後人呢?以後的裴家家主,不一定個個宗師境界,總得用的上我們吧?從小教大的劍客,總比為了幾個大子進商隊的武夫更信得過吧?”
灰衣中年人額頭上的血流到眼睛裏,他卻不管不顧,幾乎是悲憤地控訴著。
“家裏最可靠的武者,怎能因他人的懷疑就輕易就範?商隊那邊要想作亂,豈非隨便捏造個理由便可!”
“我十餘年的弟子都和他們沆瀣一氣,你再不管,這侍劍堂,還能姓裴嗎!”
“好,你說得對。”裴浩然語氣淡漠。
“你們一共幾人過來?”他繼續問道。
“……隻我一人。”灰衣男子語氣瞬間黯淡。
裴浩然唇角微微掛起,顯出幾分譏誚道:“你看,有什麼必要?”
“老樊,死了,兩個弟子,重傷,隻我一人過來。”灰衣男子一字一句迸出來,怒視裴浩然。
“侍劍堂一向是家主親領,我做堂主本是暨越!還請家主親自把堂號傳下去!”裴長微突然抽出給他包紮之人的佩劍,朝脖頸揮去,欲自裁當場。
“咻”一道奇快無比的白光閃過,裴浩然的袖子輕輕拂動,那把劍還是在劍鞘裏放著。
“哼!誤我修煉,你們看好他!”
看見裴浩然握住劍柄,裴長微緊繃的麵容鬆弛下來,露出一個慘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