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東風細雨來,初涼天氣野行宜。
濕潤的官道上,馬車轆轆而過,一老一少身穿蓑衣戴著鬥笠,走在雨霧迷蒙之中,後麵跟著匹亦步亦趨的大青驢。
“這雨,下得好哇。”
雨絲如同從天上墜下的絲線,謝老頭仰頭望去,老懷大慰。
“莊稼滋潤了,農人輕省很多。”王索明點頭道。
“也就有錢看病了!”謝商陸興奮道。
言語間,又有一輛馬車駛過,馬夫見雲層頗厚,怕有一場大雨等著,心裏焦急,馬鞭疾揮。
馬兒吃痛,揚起四蹄子,大步奔馳著。
突然,一聲“啊嗚——嗷——”的巨響。
馬車斜斜躥了出去,劇烈搖擺著,滑出去一丈之遠,最後翻倒在路中,車輪側著滴溜溜地打轉。
細雨淅瀝,地麵濕滑,馬兒被催得急,一個不慎後蹄打滑,就這樣將車也帶翻了。
“嗷——嗷——嗷。”馬匹不斷大聲痛呼著。
車夫和車廂裏兩名乘客也摔倒在地,頭破血流,有氣無力地哼叫著。
生意來了!謝商陸和王索明很快反應過來,上前將人扶到路旁,檢查一番,都隻是皮肉刮擦之傷,清潔幹淨敷上藥即可。
未及眨眼功夫,三人傷勢就被處理完畢,這時車夫才反應過來,問道:
“二位是?”
“鄉野遊醫,看你們三人受傷,便代為處置了,盛惠五十文。”謝商陸笑道。
“哦,好。”車夫驚魂未定地交了錢,看向一旁兩位還在暈暈乎乎的客人,額頭手掌皆有血跡,心裏一陣難受,這趟不但要白跑,說不定還要賠上一兩個月的收入。
仍在失神之際,耳邊傳來“嗷——”地一聲嘶鳴。
王索明和謝商陸正拽著馬蹄,使勁往一個方向掰扯。
“你們在幹嘛!”
諸事不順地他看著二人拉拽著自己的馬匹,心中已有怒火。
“這馬小腿脫臼了!”謝商陸見不得馬兒哀鳴,先過來做一個手法複位。
“你又不是馬師,瞎弄什麼!”車夫有些惱怒,你一個中醫,還能治獸病?
唉,不對!
車夫突然想起一個傳言,有些同行在外行路,不是車陷就是馬病,此時路邊正好有工匠或者獸醫,借機賺一筆黑心錢。而這車馬往往是被他們提前下過黑手。
難道我也進這樣一個局裏了?
對啊,這好好的官道,我家這匹牲口正值壯年,豈會輕而易舉馬失前蹄?
這車夫越想越蹊蹺,而這時乘客也清醒過來,扯住他的衣袖鬧著喊著要他賠償。
“是他,他倆,他們不是什麼好人,故意在地上動了手腳,讓車翻掉,好借治病的幌子收錢,你看,這才多會,你們身上都塗好藥了,這不是早有準備,誰信!”
車夫突然對謝商陸和王索明大聲高喊。
哪呢?王索明一臉懵逼,謝商陸聞言頗有些無奈,給馬兒又活動活動筋骨,將蹄子放下。
“我二人不過途中巧遇你們翻車,何必費盡心機,就為謀取你五十文?”謝商陸問道。
二人瞅了瞅謝商陸和王索明的年紀外表,確實不似奸人,又看了看車夫,仍有幾分懷疑。
“不是經常幹這種營生,怎麼既會治人病,又會治馬病?是真這麼大本事?還是隻練今天這一出?”車夫又找到一個漏洞,緊咬著不放。
“我草你姥姥,爺爺我都會治怎麼了?你個小兔崽子,活該摔死你!”謝商陸一聽別人玷汙他的醫術,根本忍不了,直接口吐芬芳。
“老東西,你說什麼,趕緊還過錢來!”車夫不甘示弱對罵。
“去你碼的,把老子藥膏揭下來,再抹些爛泥在傷口上,爺爺我就還你錢。”謝老頭揚著頭怒氣衝衝地說道。
“憑什麼?我看你就是不懷好意!”一聽要揭掉清清涼涼的藥膏抹上爛泥,乘客不樂意了,立即加入罵戰。
“草泥馬,你還敢開腔,誰剛才哼哼唧唧哭爹喊娘,抹完藥才順過氣,一個個白眼狼忘恩負義!”
王索明也加入罵戰,對尋常人不好動手,那就先過過嘴癮。
“你們,你們!目無王法,如此猖狂!”乘客罵道。
“這三白眼狼,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恬不知恥……”王索明扯開嗓子,妙語連珠,半刻沒停。
罵人這事,如果追求不來侮辱性,就重在一個全頻率阻塞幹擾,靠肺活量欺負人。
亂罵之中,驢子“亢吃亢吃”直叫,好似在加油助威,而馬兒一下下地舔著謝老頭的手背,好似在給老頭致謝。
正罵著,路中間徐徐來了輛大車。
紅柚木車身,緞子簾布,禦雙馬,門窗雕飾考究,而車夫亦沉穩精幹,見前方道路被阻,穩穩停車,查看情況。
“連伯,可有詐?”一道成熟而清冷的聲音問道。
“不太像,是大夫和車夫吵起來,大夫說自己救了人,車夫卻認為大夫設局騙錢。”
“有趣有趣。”另一道嫵媚的聲音響起,窗簾被掀開,一位紅衣佳人探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