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兵既成,王索明再度揮動承影,輕靈婉轉和先前並無二致,隻是原先黯淡的劍影中出現一抹紅色絲線,隱隱令王索明有些心悸。
不知這帶煞的兵器到底有何功用?難道能像莫三郎那般形成氣箭?
王索明搖搖頭,煞氣的關鍵是傷敵於無形,氣箭這般凝成實體的攻擊已屬落了下乘。
不過莫三郎當時對敵僵屍,僵屍即無生氣又無時運,也隻能勉強而為,自己往後,應該有的是機會在活人身上試試。
將承影入鞘,縈繞王索明的心悸感頓時不見,這柄劍又恢複到了一件不起眼的陳舊兵器模樣。
……
第二日,兩人起身北行,這裏雖是京畿地帶,可距離京城還有近百裏,若不趕些行路,今夜不一定能進城。
上午行路,便如往常,謝商陸口若懸河地和王索明探討醫理醫案,京畿畢竟繁華,中午漸漸能在野外遇到茶攤,二人喝碗涼茶,用些粥飯,眼見日頭並不大,就繼續往前趕。
行到下午,四周的村鎮便密集了起來,每走幾裏便可遇見一片篷布搭起的集市,官道上人流如織,車馬粼粼,頗有些盛大氣象。
待到古老巍峨的城牆出現在地平線上,謝商陸卻停下了腳步,指著眼前的一條岔路道:
“小子,你進城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謝夫子,行路辛苦,不如去歇息幾天?”知道是離別時分,王索明自覺地恭敬起來。
“夫子……好久遠的稱呼了。”謝商陸目光炯炯地望著遠處的城牆,一片緬懷之色。
“我就不入大城了,進去了,糾纏少不了,有些爛事懶得摻和。”謝商陸擺手道。
王索明點點頭,取出兩件皮草,一個藥瓶。
謝商陸欣然將皮草塞到行囊裏,接過藥瓶打開聞了聞,讚歎道:
“大還丹,好東西,可老頭子我虛不受補,無福消受嘍。”
說完,又往裏塞了幾枚丹藥,遞了回去,賊兮兮道:
“先前去裴浩然隱居的地方搜刮出來的龍虎相濟丹,分你兩顆,別告訴裴東來哈。”
“……”
“在裏麵出了事,去太醫局尋個叫安淩泉的,這人除了是個財迷,人倒不是太壞。”
“接下來去關外?”王索明問道。
“對,長白山深處,故地重遊一番,不必擔心。”
“那,這驢……”王索明遞出手裏韁繩,反正自己也到地方了,不如讓老人家輕鬆些。。
“不用了,老頭子孑然一身才可闖蕩天涯,帶個牲口在身邊,費神。更別提我要進山,這驢可去不了。”老頭子摸摸驢耳朵,驢抬頭舔了舔老頭的手掌。
“那就,別過了。”王索明率先拱手。
“後會有期。”白發蒼髯的老者背著藥箱,抱拳作揖,扭頭向天的另一邊走去。
王索明牽著驢默然跟著人流前行,一陣悵然浮上心頭。
人生倘若真的隻是活幾個瞬間,那跟著謝老頭的這十幾日風雨兼程,一定是其中一道恬淡的剪影。
從懿丘的相逢開始,到幫裴東來查真相,再到後來徹夜學習遼話,此時的謝商陸,還不過是一個脾氣隨和,見識廣博,喜歡走南闖北的醫者罷了。
但從不久後的夜宿重遇,豬肝雞糞療法,對農人苦難的理解與悲憫,湧泉石碑診治後喜受青草為償,荒村裏堅持誅鬼,謝商陸在王索明心裏又漸漸成為一個悲天憫人,心係蒼生的聖賢一般的苦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