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鄔國。
鶯歌燕舞,花開滿枝,正是小鳥銜泥築巢的二月天。
“誒喲公主,您快下來吧!”
“誒喲喲——”
彼時坤寧宮偏殿樂平軒熱鬧極了,個個提著腦袋看坐在白玉蘭樹頭晃悠的公主玉柔,琴棋畫樂不通,捉鳥投壺倒是在行,鄉野村夫的性子,偏偏金貴的很。
隻是往日不過些小樹供她三腳貓的功夫玩樂,而這顆白玉蘭樹已經百年光景,枝繁葉茂幾乎與宮殿齊高,哪能想到玉柔公主膽識本領至此,踩著錯落末節攀了上去。
人群中唯有一紅一藍兩道身影還算鎮定,紅的名為淬火,藍的喚作疾風。
也虧得是皇後娘娘仁善,自公主幼時帶來兩個武藝高強的侍衛處處保護,不然哪個奴才敢在這裏當差。
“沒事沒事,都散了吧,疾風淬火伺候就行。”玉柔騰出一隻手左右擺著,在樹杈中蕩悠著雙腿吩咐,然後展開笑顏朝那紅衣少年扔下來兩團白色的小東西:“淬火,接住咯!”
得了話頭的宮人紛紛散去,生怕攤上點什麼不得了的事。
被點到的少年淬火一襲紅衣揣著棉料早早就候著了。聞言騰地生風而動,卷起地上抖落的幾片落花於空中分別包卷住兩顆小麻雀蛋,又如輕燕般穩穩落地。
“公主,玩夠了就下來吧!”淬火把麻雀蛋裝好袋子掛在腰封上,朝玉柔喊道。少年長得漂亮,劍眉星目,不過十七八歲,烏黑的馬尾高紮,是好生明媚的模樣。
“知道啦。”玉柔抓鳥窩的目的達到了留在上麵也沒什麼好玩的,就順著上來的路把腳踩在傾斜的樹杈上,調整好姿勢打算抱著主幹爬下來。站得高看得遠沒由來的一瞥登時讓玉柔慌了神,急得下不了腳:“花、花穗姑姑來了!”
花穗是皇後娘娘在閨閣時的丫鬟,如今過四十有餘比皇後還大兩歲,是坤寧宮最老的人了,誰人見了都要稱一聲姑姑。
玉柔的母後陶禾皇後常年獨身禮佛,她從小就由花穗照料大的,天下唯二怕的人,第一是他皇兄玉赦。倒不是說花穗會打罵她,但是說教與抄書還不如像皇兄一般拿個破扇子教訓她一頓。
靠在樹下離玉柔最近的藍色短發少年見狀,踩著枝杈一節一節就跳了上去,如泠泠吹來的風似的豎飄橫揺隻能看見同為藍色的衣袂殘角,轉眼間就穩穩踩上了玉柔踩著的枝頭,動作輕柔把她抱了下來。
與淬火的性子不同,疾風不愛說話,周身處處透著冷漠疏離,鳳眼薄唇,好看的五官上藏有化不開的雪意。但或許是因為精通醫術,一雙藍色眼睛裏又碰撞著格格不入的悲憫,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又自覺的保持距離。
被抱下來的玉柔撓著頭上的樹葉子,以手為梳抓了兩下頭發,堪堪有了還算看得過去的樣子,讓淬火相看著,伸手把她鼻頭上的灰擦了。
“淬火好生保管著,日後你與疾風是要吃的,我辛苦摸來給你們補身體的。”玉柔任淬火理著頭發,指了指他腰間鼓鼓的布袋子,落地便忘了樹上的慌張。
“到底誰要補身體啊。”淬火順著玉柔的手看去腰間,腦子裏確是公主纖細的腕骨,不免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