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寶一看是真事,就把那錠銀子拿過來放在自己衣袖裏。眾位豪傑都傻眼了,一句話都沒有。過了一會,雄信說道:“叔寶兄,這件事在你與尤員外、程知節三位身上,都還好辦,獨叫我單雄信做人兩下為難。”叔寶開口說道:“怎麼老兄反而兩下為難?”雄信說道:“我與仁兄有一拜之交,發誓同生死共患難,真是莫逆之交。現在我求兄不要難為他二人,兄肯定也就依了。隻是把兄解到京,如果有些差池,倒為那一拜,斷送了兄的性命。如果要把尤俊達與程咬金交付給仁兄,他倆又是我前日邀請到齊州來,與令堂拜壽的。如果丟了性命,我於心何安?這不是兩下為難嗎?”叔寶說道:“但憑兄長吩咐。”雄信低頭想了一會,說:“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隻是希望寬限半天。”叔寶說道:“為什麼要寬限半天?”雄信說道:“就當我們今天不知道這個事,不能辜負朋友的來意,明天還要到你府上給令堂拜壽,把薄禮獻上。酒是不敢飲了,這樣的心情還吃什麼酒?告辭以後就散了。老兄就說經過打聽,知道是他二人劫的皇銀,然後帶領官兵圍住武南莊。他兩個人也不是呆漢子,決不肯束手就擒,或者出來也敵鬥一會,那個勝負的事,我們也管不得了。這也是出於無奈,叔寶兄看這樣怎麼樣?”
叔寶說道:“兄長隻知自己是豪傑,卻貌視天下再無人物。”雄信說道:“秦兄是怪我的話了。”叔寶說道:“小弟怎麼敢怪兄?以前小弟在潞州顛沛險難,多虧兄長活命之恩,不要說尤俊達、程咬金是兄邀請到齊州來給我家母做生日。就是他弟兄兩個自己來的,咬金又與我幼年相交,剛才聽了這事,就慷慨地說了出來,小弟沒有捉拿他二人的道理。光說還不行,諸位兄弟還不放心,這裏有個不會說話的證據,取出來給列位看一看才能放心。”雄信道:“請教。”叔寶從招文袋內取出應捕批文來,遞給雄信。雄信和眾人一起看了,上麵隻有陳達、牛金兩個名字,並無他人。咬金說道:“正是我二人,一點也不差,拜壽之後,就和秦兄去見刺史。”雄信把捕批交給叔寶,叔寶接過來豁的一聲,用雙手撕得粉碎。這時李玄邃和柴嗣昌兩個上來要奪,秦瓊已經放在燈上燒了。
當時秦叔寶隻是為了朋友,也沒想過燒了批文,如何回覆劉刺史?這些人見他一時慷慨,大半拜伏在地。叔寶也拜伏在地。隻為:
世盡浮雲態,君子濟難心。誼堅金石脆,情與海同深。
這時候李玄邃用手輕輕摸著前額,若有所思的樣子。柴嗣昌背靠著椅子,好像也在想著什麼。程咬金直直地站在那裏,說道:“秦大哥,你這樣做得不對。自古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給別人留禍殃。這事是我做的,怎麼能連累你呢?隻是前麵因為抓不到我兩個,已經連累了你;現在又燒了批文,如何跟刺史回話?這官兒一定會說你私通響馬,治你的重罪。我沒有老婆孩子,隻有一個老母。幸虧有尤員外盡心供奉,飽食暖衣。你本來就是無辜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丟下老母嬌妻,誰人看管?如今我有一個計策,尤員外你隻要盡心供奉我老母,我出脫了你,我一個人承認了就是。殺人的時候本來隻有我一個人,你也沒有追趕解官,通名報姓時也隻有我,沒有你,這可與解官當麵質對。明天拜壽之後,我一個人去自首,這樣秦大哥失了批文,也不追究了。如果是燒了批文,放了我二人,我們豈不感秦大哥恩德,隻是這樣也不是辦法,枉害了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