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邃和王伯當、邴元真別了以後,又走了三四天,已經進入潞州地界,離二賢莊還有三四十裏。這一天李玄邃正在趕路,隻見一個武士打扮的人,匆匆地從對麵走來。那人把李玄邃定睛一看,就說道:“李爺,你到哪裏去?”李玄邃吃了一驚,原來是曾在楊玄感帳下效用的一個都尉,姓詹,名氣先。玄邃不好推做不認得,隻得答道:“到這裏找一個朋友。”詹氣先說道:“事情都妥當了,恭喜了。”李玄邃說道:“幸虧朋友幫忙,被赦免了。不知老兄在這裏幹什麼?”詹氣先說道:“小弟也是偶然在這裏訪一個親戚。”詹氣先一定要拉李玄邃到酒店中吃幾杯,玄邃堅決推辭了,二人舉手作別。
原來那詹氣先,當玄感戰敗以後,已經歸順了朝廷,已經在潞州府裏鑽謀了一個捕快都頭。當時他見李玄邃走了,心裏想道:“這賊當初在楊玄感那裏,是何等大模大樣,想不到也有今天!可恨他見了我盡說些鬼話。我剛才要騙他到酒店中去拿他,他卻很機靈,不肯去。我現在派人悄悄地跟著他,看他到哪裏去,好去報告官府,叫人來拿住他去送官。也算我進身的頭功,又能得些賞錢。這宗買賣不做白不做。”詹氣先盤算好以後,急忙叫一個手下遠遠地跟著李玄邃走。李玄邃見了詹氣先,雖然支吾走了,心裏還是有點不放心,就加快了腳步。天快黑的時候,李玄邃到了二賢莊,隻見莊門已經關閉,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玄邃敲了幾下門,聽見裏麵有響動,有人點燈出來開門。玄邃以前經常到雄信家中,莊上的大多都認識他。那人開門一看,就說道:“原來是李爺,請進。”李玄邃進門以後,那人急忙把莊門關了,帶著玄邃來到大廳,玄邃問道:“員外在嗎?麻煩你給我通報一聲。”那人說道:“員外不在家,到饒陽去了,我去請總管出來。”說完就走了進去。
話說單雄信家有個總管,也姓單,名全,年紀有四十多歲,是個很有膽智的人。自幼在雄信父親身邊,雄信待他就像親弟兄一般,家中大小事務,都是他料理。一個童子點上一支燈燭,給單全照著路出來了。單全見了李玄邃,說道:“聽說李爺在楊玄感那裏起義,後來失敗了,到處都貼著你的圖像,和緝拿你的黃榜。不知李爺怎麼獨自一人到這裏來了?”玄邃就將事情的經過,略述了一遍,又問道:“你家員外到饒陽幹什麼?”單全說道:“竇建德派人來接他的女兒,員外當初答應親自送去的,所以和竇小姐一起動身,到饒陽去了。”玄邃很失望,又問道:“不知他什麼時候回來?”單全說道:“員外到了饒陽,還要到瓦崗翟大爺那裏去。翟家前幾天修書來邀請員外,員外答應他送竇小姐到饒陽以後,就到瓦崗去相會。”玄邃問道:“翟讓和你家員外是舊交,還是剛認識的?”單全說道:“翟大爺幾次有事,多虧我們員外周全,也是磕過頭的好弟兄。”玄邃說道:“原來是這樣,我正要來同你家員外到瓦崗聚義,可惜來遲了。”單全說道:“李爺進潞州的路上,有沒有碰見認識的人?”玄邃說道:“一路上並沒有遇到熟人,隻有今天白天遇見了曾經在楊玄感手下的都尉詹氣先,聽說他已經歸順了,不知他在這裏做什麼,白天遇見他,他很是多情。”單全聽了以後,雙眉緊蹙,說道:“既然這樣,請李爺到後邊書房裏去說話。”
二人拿著燈,彎彎曲曲來到後書房。雄信在家的時候,隻有十分相知的好朋友,才能到這裏安歇。玄邃走到裏邊,見兩個莊客,托著兩盤酒菜進來,擺放在桌子上。單全說道:“請李爺先慢慢喝幾杯,我還有話商量。”說完,就對那兩個莊客說道:“你兩個去一個到後邊太太那裏,討來後莊門上的鑰匙,一個點燈出去,把夾道裏那幾個做工的莊戶,都叫進來,我有話吩咐他們。”單全說完,轉身出去了。如果是在在別人家,李玄邃心裏難免要慌張疑惑。現在雄信雖然不在家,但他知道這個總管是個有擔當的,如同自己家裏一樣。玄邃肚裏也餓了,也沒有想太多,飽餐了夜飯,正要起身。隻見單全進來說道:“員外不在家,有慢李爺,床鋪鋪設在裏房。隻是還有句話:李爺剛才說遇見那姓詹的,如果他是個好人,謝天謝地,就太平無事了。如果他是個歹人,今夜肯定不能安生,還會有些麻煩。”李玄邃還沒來得及回答,隻見看門的進來報道:“總管,外邊有人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