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滋潤讓陽光的種子在心底悄悄萌芽。
魏棠發現黎曉肉眼可見地變得明媚，她的油畫不再是壓抑的黑色深淵，而是向陽而生的向日葵。
他們的老師說得對，黎曉是個天才，她的畫在校園比賽中，總是拔得頭籌。
魏棠和她不是同一個專業，不過也了解到她的專業成績一直在下遊，她對於專業課都是懶懶散散的態度，保持不掛科就好，隨心情去上課。
恣意灑脫的態度，再加上過硬的畫技，黎曉很快就成為校園裏津津樂道的談資。
但她毫不在意別人對她的評價，好的壞的都無所謂。
“魏棠，愛會令人瘋狂。”黎曉坐在床上朝她笑說。
”能瘋到什麼程度。”魏棠在畫稿，頭也不抬地問，黎曉談了男朋友後，時不時就會講這些“愛”之類的話。
她已經聽習慣了。
不過說到黎曉男朋友，兩年了，她都沒有見過他。
魏棠忍不住吐出自己的好奇。
兩年了，她們朝夕相處兩年，彼此都已很熟稔，成為蜜友。
“你終會知道他的。”黎曉把懸在半空中的腳丫收了回去，懶洋洋地躺在床鋪上，盯著天花板晦暗不明地笑：“能瘋狂到死亡。”
她的手從床鋪上伸出，手腕上紋著希臘文，魏棠路過她時，壞心眼地撓了撓她的掌心。
黎曉偏頭看向她，笑著收回手。
魏棠問她：“紋的什麼意思。”
她說：“我的名字。”
———
關於他是誰，魏棠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學院一位德高望重的導師，鍾意海。
四十五歲，已婚。
碩博導師出軌女學生，這個消息在學校炸開了鍋，沸騰不已。
校園論壇的消息疊出幾百層樓，魏棠下課時打開校園論壇，蹦入眼簾的便是女主角的側臉。
耀眼齊肩紅發和黑曜石的耳釘。
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魏棠瘋了般地跑回宿舍，氣喘籲籲推開宿舍門時，看到黎曉坐在書桌前，她心底才平靜了些。
“有鬼追你？”黎曉擱下指間的鉛筆，托著腮笑著問。
望著她這副平靜的模樣，魏棠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站在門口愣神。
“你是想問論壇上的事情吧。”
黎曉雲淡風輕地扒開她的疑惑，“是我。”
“一切都是真的。”
“為什麼？”魏棠聽到自己癡愣的聲音，腦瓜子嗡嗡的。
“因為愛是瘋狂的啊。”黎曉拿起一旁的平板，指腹輕滑：“我最近新畫的油畫。”
魏棠的目光極快地掃過屏幕裏的拍下的油畫，她現在沒有心情看她的油畫。
望著黎曉笑得燦爛的臉，她突然有些恍惚，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自己這位好友。
“藝術在靈魂的碰撞中誕生。”
魏棠的耳際環繞著黎曉的這句話。
她不解，她疑惑，她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保持沉默。
———
黎曉死了。
從藝術樓頂樓一躍而下，死在下課鈴聲響起前的三分鍾。
屍體撞擊水泥地的聲音沉悶又響亮，砰的一聲，一條生命永遠沉默，一棟樓響起刺耳的尖叫聲。
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魏棠直接從教室衝了出去。
不是她，不是她，肯定不是她，怎麼可能是她……
魏棠瘋狂地跑下樓梯，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
她顫抖著手撥開圍觀的人群，入目一片血紅。
“是黎曉，她居然自殺了。”
“她怎麼這麼想不開？哎，這麼年輕的一條命。”
“她本來就是個奇怪的人，誰知道她怎麼想的，漂亮又年輕，結果和老師搞上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都是她自己作的，當三。”
“人都死了，積點口德吧。”
擁擠的人群嘈雜無比，嘰嘰喳喳的談論聲亂糟糟的融在一起，魏棠分不清他們說了什麼。
黎曉麵部朝地，露出半邊血肉模糊的臉，唇釘紮破她的唇瓣，但她的嘴角掛著笑意。潺潺的鮮血流出成為紅河，而她的身體是紅河的源頭，披散的紅發在河水的浸潤下，如同妖冶的藤蔓，散發著血的腥氣。
有同學認出了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