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北市
長樂小區
微風拂過街道,給燥熱的大地帶來了片刻的清涼。
昏黃的路燈下,一名衣衫破爛的老漢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他一邊揮舞著手裏的酒瓶,一邊嘟囔著隻有他自己才明白的醉話。
此刻已是深夜,偶爾有行人經過,看到醉倒的老漢也是遠遠的繞開。
一隻野貓從不遠處的垃圾桶後繞了出來,興許是今晚的覓食並不順利,野貓看了一眼醉倒的老漢,慢慢的靠了過去……
來到醉漢旁邊,野貓先是嗅了嗅老漢的褲腳,轉而又朝著老漢手裏的酒瓶嗅去。
“咳”
老漢一聲輕咳,野貓被這突如齊來的響聲嚇得定在了原地,它趴低了身形警惕的注視著眼前的醉漢,下一秒,醉眼惺忪的老漢突然雙眼之中泛起綠光,這綠光沒等野貓反應過來便鑽進了野貓的眼中。隨後,老漢又恢複到了之前爛醉的狀態。而那隻野貓在原地愣了幾秒後,朝著不遠處的一間超市走去……
這是一間商住兩用的門市房,一樓超市,二樓住人。
超市麵積不大,門頭的招牌燈早已關閉,隻留下門口的一個燈箱上亮著鴻運超市四個字。
按理說這個時間早就沒有人會來買東西了,但是超市裏的燈還都亮著。
野貓走到燈箱旁,調整好姿勢,那對泛著綠光的雙眼便僵直的對準了超市裏麵,看樣子就像是安裝在地上的一個活體攝像頭。
超市內,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櫃台裏麵自斟自飲。在他麵前擺著一碟花生米,一袋鹵雞爪,一瓶二鍋頭,外加一張字條。
“ 嘖”…
一口白酒下肚,中年男子捏起一粒花生米拋進了嘴裏,搖頭晃腦的很是愜意。
超市的老板叫張文武,是個孤兒,在興北市福利院長大,據說這張字條是他當年唯一的隨身物品。而每一年的生日當天他都會像例行公事般對著這張字條喝上半宿。
今天已經是他的第三十個生日了,三十年來他曾無數次幻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和家人團聚,即便是曾經狠心拋棄過他的家人。然而現實卻是殘酷的,這份期待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他的心也變得越來越冷……
老話說三十而立,三十歲的張文武卻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靠著16歲便踏入社會攢的辛苦錢盤下了這麼一個小門麵房,開了一個小超市勉強維持著生計。他給超市起名鴻運,想著自己可以鴻運當頭,也許是時機未到,也許是自己一廂情願,總之,現在的他還得精打細算的應付著每一筆開銷。
“ 這個月的水費有點多啊,以後老子就到馬路上去尿,老子不衝廁所,看你怎麼收我水費!”
張文武用已經有點掛不上檔的舌頭嘟囔著。
一仰頭,他喝光了杯裏的酒,又狠狠的嘬了一口手上的煙,然後慢慢地靠在椅背上吐出一個煙圈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張文武再次拿起那張被他看了無數遍的紙條,慢慢的舉過頭頂……透過燈光的照射,“謝謝好心人”五個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
字跡工整,紙張整潔,看來不是在匆忙間寫下的……
“嗯!是有預謀的!”
張文武在酒精的加持下再一次做出了邏輯分析。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猛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打火機,“啪”一聲打燃火機,張文武要燒掉這張他曾經視為珍寶的紙條。
“今天以後,老子就要和你們一刀兩斷!”
可是火苗離紙條僅有幾公分的時候,張文武又猶豫了……他要燒掉的不是一張簡簡單單的紙,而是一份陪伴了他三十年的期待!這張紙條仿佛鏈接著他和一個陌生的地方,張文武說不清這種感覺,也許……
也許這就是親情的感覺?
“ 呸”!
“一個孤兒還講什麼親情!真是要笑死人了,自己怕是喝了假酒吧!”張文武自己都覺得可笑。
今年這個生日注定和之前的生日一樣,一個人喝到爛醉而已。這個城市好像對他並不溫柔,或許他本來就不該活在這世上,張文武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當初沒有被福利院的人收養,那他會不會餓死在街頭,誰又會在意一個嬰兒的夭折,第二天的陽光會因為他夭折而失去溫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