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對不起,又讓你吃泔水了。”

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眸慢慢移開,嚴肅而愧疚,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頹廢和無奈,他是我的老爸。

與之相對的,一碗夾雜著各種碎肉,以及菜葉殘骸的泔水被推到我麵前,旁邊還有一碗水,那是留給我過濾用的。

泔水的味道很惡心,總會令我有作嘔的衝動,如同咽住一團棉花的同時胃液不停往外冒。

這就是我重生後的家,一個饑餓和疾病纏繞的“牢籠”。

我叫落陽殘,一個出生在貧民窟的孩子,老爸在一個工廠幹著雜工,工作很累工資很低。

原本老爸的工作條件比現在好許多,因離家遠,在爺爺奶奶癱瘓之後,種種緣故迫使他隻能在家附近工作。

出生時,爺爺奶奶仍十分健康,可常年無休的勞累工作,他們在幾年前患上一種叫“肌萎縮性側索硬化症”的疾病。

這種疾病將爺爺奶奶變成家庭的“累贅”。像兩個蛻變前的幼蟲,什麼都要依靠老爸。

老媽是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工作是一名“炁靈”,老媽沒告訴我“炁靈”是什麼,我隻清楚她的工作地點是戰場。

在貧民窟裏,小孩被拐走是時常發生,所以,我往往都被要求跟隨老媽出任務。

老媽的眉頭一直緊皺著,似乎除了堅強她別無選擇,一切都是錢惹的禍。

每個月,我們都要償還一大筆沉重的銀行貸款,曾經為了救患病的爺爺奶奶,家裏貸了不少錢,但事與願違,爺爺奶奶沒救成,債務卻要一分不少地還。

也因此,為了不拖欠房租和生活必需品的費用,我們有時就需要吃這些該死的泔水。

這些惡心到喉嚨發抖的泔水!

“陽殘吃這個,這個雞腿還挺完整。”

老媽總能看出我的不滿,盡管我沒有表露。

她將自己碗底的一隻雞腿撈起,過了過水,夾到我麵前。

“謝謝媽。”

“多吃點,明天跟媽趕任務。”

我沒過多客氣,跟隨老媽執行任務,常遇餓上一整天的狀況,餓得四肢發軟那種,我很討厭挨餓,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

窮人可沒資格抱怨食物,該吃還得吃。

此時,屋外傳來譏諷聲:“喂,什麼味啊,難道這家人又又吃那些豬食嗎?”

熟悉的聲音傳到我的耳裏,老爸的麵容瞬間變得嚴肅,直勾勾盯著屋外三個嘲諷的青年。

於是,他們嘲諷得更起勁了。

“什麼豬食,現在的豬哪還吃泔水啊,哈哈哈。”

“好像也是,現在的豬都吃飼料了,人倒是吃上了泔水,哈哈哈。”

“什麼泔水?這一定又偷了人家的剩飯菜!”

“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什麼清白?那之前還想從咱身上要錢的時候,不也被捕快叔叔抓起來,吊著打!”

“哈哈哈哈哈!”

三個青年大肆哄笑,生怕周遭的鄰居不知道我們在吃泔水。

這三個青年在我出生之後,就時不時過來嘲諷一番,因為他們曾經欠了老爸錢,又不肯還,最終被老爸打了一頓。

三個打老爸一個,還被反殺,然後我老爸就被抓走了,被關了十五天,錢也沒要回來。

那些抓老爸的捕快大叔們說,這是因為老爸惡意討錢,而那些青年隻是善意欠錢。

“哇,好惡心啊這個味道,吃這個東西真的不會生病嗎?誰家會窮到吃泔水啊。”

“是啊是啊!”

他們在屋外嘲諷了好一陣,見我們沒有任何回應,才覺得無聊和沒趣而離開。

這種情況在貧民窟很常見,淩辱和報複早已司空見慣,也可以說,淩辱和報複隻是苦難中最不起眼的一環。

這裏沒有什麼教育、衛生、醫療,反倒是盜竊、買賣器官以及疾病饑餓層出迭見。

高高在上的大人們,管這裏叫被南帝國遺忘的角落,貧民窟在這是禁詞,說了被聽到要挨打,至於為什麼是禁詞,我也不清楚,詞語發明出來不就是要被使用嗎?

南帝國有許多奇怪的地方,不過它現在是我所在的國家,隻能慢慢適應。

帝國的全稱是朝陽聯邦共和國,大人們總管它叫南帝國,老媽說這是因南帝國領土位於大陸東側和南側,為了方便稱呼才如此為。

“陽殘,飯吃完就去洗澡了。”

老媽見我吃不下,便朝我吩咐道,自己起身收拾碗碟。

“呸,媽你給我拿被子,我睡覺了。”

“去洗澡。”

“不洗了媽,明天跟你出任務又要早起。”

“去洗,聽話。”

此時老爸走到我旁邊,手裏提著兩件爛到家的衣服,上麵布滿褶皺,衣領處還脫線,一眼就能認出那是我的衣服。

“去洗,不然明天又要抱怨全身癢。”老媽接口而應,還假裝瞪著我。

“切。”

我走到他身前,拿過衣服,用著極其嫌棄的眼神看著他,老爸似乎很享受這種氛圍,特別是我想叛逆又打不過他的樣子。

見我拿過衣服,老媽就去廁所裏將水桶都拿出,隻留下我洗澡的桶。

不拿出水桶洗不了,廁所太小了!隻有不到兩平方大!

假模假樣的衝洗之後,我躺倒在老媽鋪好的竹席上,濕漉的舊衣服被我丟在廁所內,由於排水過差,還有些許水滴溢在門口,引得老媽一陣嘴臭。

我沒有理會,假裝進入夢鄉。

次日淩晨四點,我被老媽輕輕搖醒,睜開眼睛,一片漆黑。

我很慶幸昨夜早睡的決定,眼簾很重,身體猶如深陷泥沼,讓我有些動也不願動,仿佛被這張被子封印了一樣。

“啪!”

直到一個大逼鬥的到來,我徹底清醒,是我老媽幹的。

還好這個大逼鬥沒有用力,否則我可能會不由自主的狗叫一聲,吵醒老爸以及爺爺奶奶,再挨一個大逼鬥。

“起床。”老媽假裝剛剛那個大逼鬥不存在。

“哦...”

我捂著側臉,起身前往廁所洗漱,老媽則去熬些粥水。

不對,準確來說是隻是水,但能在裏麵隱約瞧見幾粒漂浮的米。

淩晨五點,我與老媽喝完粥準備出發,老媽是個細膩的人,臨走之前,她將餘下的粥水用鍋蓋蓋好,再拿出幾件老爸的衣服將鍋包裹住,這種保溫方法很好,至少能溫半小時。

離開家,天蒙蒙亮,介於亮與暗之間,但貧民窟已經開始活躍,特別是婦女們,商販與貨物也開始擠占本就不寬闊的街道,刺鼻的腥味和煙霧開始加劇。

我和老媽走在街上,人們開始熙攘起來,有的大聲喊叫著,還有一些人在打架,大家都習以為常,默不作聲。

貧民窟的道路狀況也很糟糕,走在這上麵的每一步都讓我感到不適,感覺每時每刻都被磨得起泡,所以我一直拽著老媽的手,很高興老媽不會對這種事感到煩躁。

“媽媽破路,跟踩到狗屎一樣。”我裝傻充愣。

老媽低頭看向我,一聲冷笑:“忍著。”

“哦,那走快點,到市裏就不用踩這破路了。”

“好,後天回家想要什麼禮物?”

“有錢嗎?”

“有,任務現結。”

“不用存起來還貸嗎?”

我抬頭朝老媽看去,今天的她有些不同,眉頭沒有平時擰的那麼緊,似乎臉是笑的,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她年輕了幾歲。

老媽一直長得很醜,她的左臉上有顆痣,而且痣很大,幾近遮掉半張臉,萬幸作為兒子的我遺傳了老爸的基因,十分帥氣。

“銀行貸款肯定要還,想賴也賴不掉,但是後天不一樣。”

老媽抖了抖她的肩包,那玩意是老媽執行任務的必帶,其實裏麵就隻有瓶水,但執行任務時,有雞會“貪汙”可以撈點好處,特別是吃的。

“不一樣?有什麼不一樣?咱家中彩票了?”

“你五周歲,給你過個生日,不想要?”老媽一臉嘚瑟。

“要!我要吃辣條和玩原...不,就吃辣條。”

步行大概十幾分鍾後,我們離開了貧民窟,踩在混凝土澆鋪的馬路。

眼前不再是鏽跡斑斑的鐵皮,也不是腐朽的木屋,而是高層建築林立的商業繁華區,挺拔的玻璃幕牆上還播放著卡通動漫,超高層的住宅區、擺放齊整的高檔商鋪、專業的文化場館以及讓人目不暇接的現代化建築。

哪怕此刻才淩晨五點半,也無不彰顯著這座城市的繁華與活力。

我回頭望向貧民窟,一片貧窮、肮髒、奄奄一息,擁擠狹窄的空間甚至連基本的生存條件都難以滿足。

明明隻有一步之距,為何相差千裏,就好像有一條不起眼的線隔絕著,我百思不得其解。

“媽,我過生日要不你讓我住市裏?”

“沒錢,這邊一平八萬,咱家八塊。”

“嘖。”我發出嫌棄的聲音。

觀望路況,車流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中,路上人群熙熙攘攘。

老媽說我們現在所在的城市叫“西虹市”,是南帝國裏“能沈澤省”的下屬市級行政區。

我們走了好幾個街區,在穿過一片熙攘的商業街後,來到一棟高聳的大樓前,大樓四周有很多單層商鋪,卻沒有一間是開啟的,隻是都掛著旺鋪出租。

此刻,城市氣息已然變得淡薄,四周冷漠犀利的攝像頭朝著我和老媽看來。

我們走進大樓,陽光似被吞噬,牢牢縮在門外,灰色的牆壁上麵刻畫許多圖形,天花板上隻有些奇特的手掌,沒有燈,而我卻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驅使著我的眼睛,讓我看得更加仔細真實。

身旁,一個白發老頭坐在木椅上,手裏拿著把手槍,對著我們笑嗬嗬。

“白老頭...白阿伯早。”我朝老頭打了聲招呼。

“早啊,陽殘,又跟你媽執行任務啊。”

“白叔早。”老媽朝著白老頭禮貌道。

白老頭朝老媽點了點頭,說道:“哈哈,是啊小菊,來上班啊。”

小菊指的是老媽,她全名叫梓貴菊。

老媽和老頭寒暄著,沒一會,一條大腿朝我撞了一下,差點讓我摔了個屎吃狗。

與此同時,一個極具魅力與成熟感的禦姐音,朝著老媽放垃圾話:

“喲喲喲,這不貴菊嘛,怎麼又帶野孩子來公司,你這樣可是在損害公司的形象啊!”

老媽沒有理會她,而是下意識的雙手護著我,我穩住腳盤,抬起頭。

一雙穿黑色高靴的嫩白大腿站在我麵前,大腿上還有兩條黑色腿環,勒得很緊,凸顯出周圍的肉。

看到這對大腿,一陣厭惡感頓時湧上心頭,我抬起頭。

披肩長發,皮膚白皙,臉型精致,胸口處還沉甸甸的,又是這個漂亮的壞女人!而且身旁還帶著兩舔狗跟班!

“怎麼了小鬼,看著我幹嘛?”壞女人輕蔑的看著我,語氣傲慢而冷漠。

“秋阿姨,您的眼睛是不是被戳瞎了呀,撞到我幹哈?”

“這哪家的野種!敢對我家秋秋這樣說話!”壞女人身後的一隻舔狗跟班朝我罵道。

“門邊那老頭,還不趕緊把這小乞丐丟出去!一身髒兮兮的,一看就是貧民窟的賤民!”

另一個也開始破口大罵,擼起袖子像似要對我動手。

“叫誰阿姨,小鬼?像你這種貧民窟的野種,別說被我撞到,就算被車撞死也是活該!”壞女人嘴上說著,眼睛卻是直勾勾盯著老媽。

此時,坐在一旁的白老頭拍了拍大腿,惱怒道:“都趕緊上去,別在這礙眼。”

“死老鬼都半步踏入棺材的人了,少插嘴!”壞女人朝著白老頭罵道。

老媽沒有理會壞女人,牽著我的手說道:“白叔,走了。”

白老頭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老媽牽著我朝裏頭走,沒有理會壞女人半句話,也沒有為我打抱不平,她似乎很習慣這種事,不過她沒考慮我習不習慣。

壞女人姓婉,名秋,不知什麼緣故,她很痛恨貧窮,特別是我和老媽這樣的窮鬼。

老媽說,她的生活被各種男人圍繞著,也有很多深情的大學生以及社會人士追隨,甚至有某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資助著,似乎是被稱為“幹爹”的人物。

並且曾經的她,容顏並沒有如此絕豔,是貸款之後通過整容手術後獲得。

不可否認,她的美貌令人讚歎,又白又嫩的。

再說一下大樓,老媽稱它為“巨塔”,也是公司的名稱,大樓共五十六層,整棟樓隻靠一部電梯進行垂直運輸,並且沒有樓梯,更神奇的是,電梯並不需要等待,每次按下開門按鈕門就會打開,而且無論想前往哪一層,電梯的運輸時間都不會超過十秒。

沒一會,我們來到三樓,這裏是大樓的武器庫,隨處可見都是公司員工,還有穿著正裝的安保,他們的右手都握著手槍,這裏很大,恍若置身於一個複雜的武器迷宮中。

牆壁上掛著各式武器,從火箭炮到步槍,甚至能看到幾枚不同款式的導彈、小型核彈頭。

簡而言之,能想到的任何武器都全方位地覆蓋在這,以至於槍械在這棟大樓裏反倒是最常見的,比衛生紙都常見。

“貴菊姐,早!”

一個身穿粉色緊身衣,戴著兔耳朵頭飾的少女跑到老媽麵前。

“早。”老媽禮貌性的微笑,語氣很冷漠。

“兔晴姐早。”我沒有表現出太過親近的樣子。

“別加兔字,叫晴姐。”

晴姐名雨晴,因其酷愛兔頭飾,所以我有時管她叫兔晴姐。

她是公司裏為數不多與老媽關係比較好的人,老媽曾說過,雨晴姐是老媽剛進公司時,唯一肯搭理老媽的人。

稍微寒暄幾句,老媽便讓雨晴姐看好我,自己則去一間演講廳開會去了。

早上九點半,老媽結束了會議,她的臉色很難看,情緒複雜。

老媽說今天開會的人多得有點離譜,這次任務的難度可能是有史以來最大的。

南帝國,是三大人類帝國領土最廣泛的國家,他占據了人類大陸的南部以及東部,而這次的任務,便是要前往東部的三個省份。

老媽作為員工,享有專屬車輛服務的待遇。

作為老媽兒子的我,也能夠沾點光,白嫖這種福利。

公司的車是那種全黑的麵包車,跟那種偷小孩的車十分類似!

唯一不同的是,車頭的車燈被改裝成兩門機槍,車頂蓋還有兩枚很像火箭筒的東西。

我和老媽剛坐上車,一個健壯的中年男人便開始複盤這次的任務,他叫高峰,職位在公司算中偏上,管著五個分隊,老媽是他手裏的人,“惡狗”分隊的分隊長,似乎某種幽默元素,大家都把惡寫成餓。

依據高峰隊長所述,在東部三省有一支極端組織,代號“東沙”,該組織最早亮相於兩年前,目標是通過遊行示威,為東部三省減稅,但是漸漸的,他們的行動變成暴力與鬥爭。

於是便有了這次行動,由於各種複雜的原因,南帝國政府無法直接介入幹預,隻能委派公司幹這種髒事。

老媽說這種事是遲早的,因為在南帝國,南部四省與東部三省每年上繳的稅金相差甚微,但東三省的經濟水平不足南四省的一半,人口也比南四省略少,可想而知,當地的百姓承受的稅重會有多誇張。

並且老媽還說,如果南帝國依舊對東三省采取高稅製,暴亂肯定會更加嚴重,而這種行動隻會加深民眾的失望感。

除此之外,東部三省還屬於沙漠地帶,地理條件極其惡劣,幹旱缺水,盛行沙塵暴與荒漠化。

因此,該地區的農業產量極低,主要糧食作物包括小麥、燕麥和高粱,畜牧業以馬、羊和駱駝為主。

唯一的優點便是擁有較為豐富的礦產資源,也是三大帝國中產量最大的三個省份。

日夜交替,時而熾烈陽光普照,時而冰冷夜風呼嘯。

經過一天一夜的長途跋涉,車隊駛進了東三省。

眼前不再是繁華都市,而是漫漫黃沙,路況糟糕無比,車內搖震不停。

直到正午,車隊來到一個村莊,下車時,我抓著老媽的手,腳步很慢,生怕踩空。

村莊有一半的土地被租用,並且有公司員工正在這搭建了臨時基地,作為我們行動的指揮中心,也就是說在我們抵達之前,已經抵達一批人,他們訓練有素,工作效率極高。

我偷瞄了幾眼當地的村民,因在沙漠的毒曬,他們的皮膚成古銅色,頭發粗獷,麵容枯瘦,我十分理解他們,因為缺水和食物不足而導致的肌瘦。

他們的眼神似乎對我們十分痛斥,好像表達著,公司的慰問金沒有到他們手上。

“怎麼可能這麼多人?”老媽掃視著四周,自言自語道。

我聽到老媽的吐槽,扭頭朝車隊看去,發現自己已不知被多少浩浩蕩蕩身材魁梧的公司員工所包圍。

我大致數了一下,提前抵達的那批接近百號人,而我們這一批接近兩百。

這種規模的人數,是我跟隨老媽出任務這幾年來第一次見,不過比起這個,老媽那擔憂的神情更令我驚訝。

她眉頭緊鎖著,我能感覺到她的焦慮,仿佛在思索一件非常棘手的問題。

“媽,這次任務很危險?”我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問道。

老媽沒有理會我,眼睛直勾勾盯著隊長高峰,我大致掃視一下四周,不少人反應出異樣。

東部三省雖比南部四省落後,但並不至於讓公司的人住在這種偏遠村莊,應該說連村莊都算不上,就是十幾棟破爛的房屋,痕跡斑斑,村民人數沒有半百,稱得上資產的隻有幾頭駱駝和一口似枯非枯的枯井。

村莊沒有莊稼,也沒有電沒有燈泡,隻有一些曬幹的菜葉和肉幹。

與其說是人類社會,倒不如說是“動物朋友”們。

以往執行任務,若是前往有人煙的地方,公司至少會為員工租用旅館或者廉價房。

若是前往人煙稀少的地方,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大陣仗的部署一個臨時基地。

似乎有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我心裏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老媽依舊凝視著高峰隊長,周圍的公司員工們,也似乎在暗示著什麼,我無法窺探他們的心底究竟察覺出什麼異樣。

一會後,老媽見高峰隊長沒反應,便打消了念頭,朝我問道:“吃壓縮餅幹嗎?”

“吃!”

我一邊白嫖公司的食物,一邊望著公司的員工部署基地,他們的專業素養很高,就好像專門為了這項任務而訓練出來的熟練工兵。

入夜,基地搭建完畢,大概幾十號帳篷,裏頭是些簡陋的設施,還有一台大家夥做了些掩蔽工事,附近有專人看守。

有點像是...為了攔著我們?

我沒法知道太多,畢竟那是公司的事,搖了搖頭,和老媽進了我們的帳篷。

帳篷裏,除了我和老媽,還擠了雨晴姐和另外一位老哥。

老哥看到雨晴姐時笑容很燦爛,看到麵容略顯疲憊、有著一個巨型且突出大痣的老媽時,表情略顯苦澀。

“菊姐,這次任務是不是有點怪得出頭了。”雨晴姐躺在老媽旁邊問道。

“嗯。”老媽將頭枕在雙手上。

“而且高峰還不做表態!這個可惡的東西!”

“嗯,他傻。”

“哈哈,對了,菊姐,你說這鬼任務獎金遠超同評級,還有不知道從哪找了群類似服役軍人的家夥,假扮公司員工。”

雨晴姐絮絮叨叨,老媽一邊聽著一邊摸著我的頭,不過我沒管她,我正在忙著看老哥玩一種叫遊戲的玩意,我很喜歡裏麵那些誘人的女角色。

“雖然假扮公司員工這種破事,咱見得不少,就像之前那什麼市長為了給他兒子搞點成績一樣。”

老媽:“不一樣。”

“也是,不過我最懷疑的還是那台大家夥,專門搞了個帳篷蓋著,還有人巡視,難道怕我們去偷不成?”

雨晴姐一邊說著,一邊拉扯粉紅緊身衣的胸口扇風:

“話說有點熱誒,菊姐。”

“熱?這可是沙漠。”我聽到奇怪的話,下意識回應,雖然我並沒有感到熱。

“沙漠能不熱嗎?小陽殘你是不是被菊姐帶傻了?”

“可是...沙漠的夜晚溫度不應該驟降嗎?”

我話落,老媽和雨晴姐用著詫異的眼神看著我,連打遊戲的老哥也停下的手藝。

“小陽殘...好像說的對哦。”

老媽和雨晴姐連忙起身,跑出帳篷想一探究竟,正當我起身時卻被老媽摁住:“你在這待著!”

“為啥。”

“沒危險再出來!”

老媽說完便走出帳篷,雨晴姐與遊戲老哥也是,刹那後,三人齊齊發出驚歎聲,我見狀迅速跑出帳篷,看向他們凝視的方向。

“十.九.八.七...”

隻見一位身穿防護服的公司員工,正在拿著對講機喊話,與此同時,越來越多人朝帳篷外走出。

被帳篷遮蓋的大家夥,竟變成火箭發射台,發射台上麵正豎立著一根長接近二十米的“黑鐵棍”,棍身還略微噴著白霧。

而在不遠處,幾名同樣身穿防護服的公司員工,正緊緊盯著控製平台上的屏幕,神情凝重,我看著他們的嘴型,似在默數秒鍾。

“這是想幹嘛?怎麼搞得跟電視裏那些發射火箭的一樣。”

“火箭?要發射火箭嗎!老媽!”我揪了揪老媽的褲子。

“不可能,火箭發射這裏就得被毀了!”老媽一臉震驚,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

正當我們驚歎時,一位少年突然從半空中降落,他的雙手合十,我不禁感到心顫,他的姿態猶如老媽在戰場的模樣。

“...三.二.一.點火!”

拿著對講機的公司員工話音剛落,“黑鐵棍”瞬間被點亮,火光映照出發射台和四周的景色,萬籟俱寂的夜晚被這噴射而出的烈火打破。

四周瞬間揚起無數塵土,滾滾紅煙朝天漫舞,可這些卻並沒有我所想象中那般,朝著我們襲來。

而是在被一層又一層的暗紫色的柔光淡化,那暗紫色的柔光就像果凍上撒著水,剛剛飛起的塵土還沒幾秒就像打濕了般,嚴實的壓在地上。

“‘黑鐵棍’升空。”

在“黑鐵棍”逐漸綻放光亮的同時,其尾部的引擎在燃料的噴射下發生了劇烈爆炸,轟隆隆撼動著整個地麵。伴隨著音爆徐徐升空。

少年雙眼猩紅,似乎“攔住”這些如山高的塵灰與紅煙讓他很吃力,他的半張臉被純白麵具覆蓋,直勾勾盯著他麵前升空的“黑鐵棍”。

短暫的緩慢升空後,“黑鐵棍”快速穿過黑夜,劃破天際。在空中劃出一道焰光,轟鳴聲令我不得不捂住雙耳。

過了一會,隨著“黑鐵棍”遠去,那位少年逐漸放鬆下來,拿對講機的公司員工也在此時朝對講機喊道:

“‘黑鐵棍’已超音速。”

“黑鐵棍”已幾近看不見,隻剩下一個渺小的光點,直到此時,我才想這個能阻止如此巨量煙塵的少年。

灰白的長發紮著馬尾,雙眼猩紅,還戴著潔白的半臉麵具,老爸曾說過的最強暗殺者。

南帝國最強的“炁靈”之一,十影之五,涼一。

“‘黑鐵棍’已抵達低地球軌道,任務結束。”

對講機員工話落,便向那位少年點了點頭,隨後朝著一輛皮卡車走去。

我環視四圍,並沒有人望著天空,相反,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麵前這位少年上,連老媽也是如此,似乎比起這根像火箭的“黑鐵棍”,大家更驚詫於麵前這個少年。

“這...這少年是不是影啊...”

“啥?就他?笑掉大牙了!”

“可是你看他的眼睛,血紅的,而且年齡裝扮以及能力,都與涼一大佬極其類似啊。”

“影?什麼是影?影子嗎?”

四周的員工們議論紛紛,我咽了咽口水,一時間也感到不解。

此時少年開口道:“各位,我叫涼一,南帝國的十影之五,這次我將與各位公司員工同事,進行這一次的任務。年齡十五,有十年潛伏敵國與野外的曆練經驗。”

他的聲音清晰而有力,帶著從容的自信,以及一份微弱的疲憊感:

“我想有不少人聽說過我,那麼可想而知這次的任務會有多艱巨,希望各位活著回去,也祝願我們這次的任務順利完成,熄滅戰火的萌芽,以免造成數以萬計的生命傷亡和破壞。”

當他說完時,我有點懵圈,戰火的萌芽?數以萬計的生命傷亡?這不就隻是除掉個極端組織嗎?怎麼就牽扯到戰火了?

“內個...”正當我猜不透時,打遊戲的老哥發出疑惑的聲音:“什麼是影?”

他抓了抓頭,一臉憨笑。

“哼!影你都不知道?你咋混進公司的?”雨晴雙手叉腰,兔耳頭飾都搖了起來。

“十影,所有炁靈的目標,也是終點,代表著各國國力頂峰。”

老媽仍處於震驚中,卻有條不紊的解釋著,似乎是在說給我聽。

“嗯~嗯~菊姐真棒!居然一口氣說這麼多字,沒錯,在如今三大帝國中,經濟、科技、炁靈這三個層麵是對國家綜合國力的考驗,而在炁靈中,十影的戰略價值幾近無法用言語形容,其震懾作用甚至遠超核彈或是各大名聲赫赫的航母編隊。”雨晴一臉傲嬌。

“吹牛,真這麼牛逼這個破國家早被影顛覆了。”我起哄道,因為我是真的不相信。

“你這個小屁孩你懂個球!影的能力,豈是你這種小鬼頭能理解的!”她說著,一手摁住我的腦袋。

“媽的話,要信。”老媽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已經離開的涼一:

“就那小鬼,曾經因不滿帝國農籍人口的“十倍稅”決策法令,手搓核彈,殲了一個師。”

我:“!!!”

一個十五歲的小盆友竟能手搓核彈?一言假!

“啊,你別說,十倍稅我可永遠不會忘記!十幾年前的事了,可惡呀!當時可把我餓慘咯~”

雨晴姐嘟著嘴,失落的梳著兔耳頭飾,配上那身粉紅緊身衣,誘得遊戲老哥小臉發紅。

“哈哈,我們的君王不一直這麼扯淡嗎?當時為了抑製各種聲音,軍隊都出了,被涼一大佬一枚核彈打了一個師,才草草結束這鬧劇。”

老媽說得很平淡,而且真的一口氣說了好多個字!似乎把這種很離奇的事說得司空見慣那般。

“十倍稅”,老爸曾經和我說過,南帝國的笑話和恥辱,因為這件事,令其他兩國演繹出“鬼畜”這種新型娛樂,雖然我沒見過。

所謂“十倍稅”,其決策刻苦幾近觸發彈劾,因為這條決策法令,要求所有農民必須種植出達到該年預定產量的糧食,而這個產量設定得比登天還難。

若達不到則必須繳納十倍於以往的稅收,此項稅收包含所有農產品、家畜和工具設備。

並且農民在每年稅收繳納期間,必須向當地官史遞交稅單,還要在規定限期內繳納稅款。否則還將會麵臨懲罰,而這個期限時間設定在豐收季...

不僅如此,各級官史有權對農民進行財產調查,以確定其應繳納的稅款數額,而農民無權對此提出異議。

以上還隻是冰山一角,該決策法令可是多達十幾頁,還有一些類似...失業要交失業稅,以及工作要交工作費之類的...典型的吃飽飯沒事幹,為了惡心平民而惡心平民存在。

涼一離開後,無聊的談話很快結束,於是便都進了帳篷入睡。

在這場無聊的談話中,唯一有用的信息便是遊戲老哥,他名曉處明,長相普通五官也普通,穿著襯衣,襯衣質量比我身上的破衣服好,應該比我們家有錢。

清晨,陽光灑落,許多人從帳篷中走出,開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也有的在篝火旁準備早餐,有的煮著熱水,清洗著杯具。

早上八點,搭建基地的員工坐車返回,而我們這兩百多號人則踏著漫漫黃沙,開始執行任務,呼嘯的沙漠風吹拂著我的頭發,空氣裏彌漫著燥熱的味道。

我稍微注意了一下,在隊伍裏,似乎沒有涼一的影子。

徒步了幾個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小鎮,這裏的沙子被踩踏得灰黃,鎮子四周種滿仙人掌以及桑樹。

整個小鎮都圍繞著數十口水井而建,因此得名十井鎮,在街道上,有著各種關於井的主題玩和小吃,以及,一雙雙瞪著我們的眼睛。

“陽殘,有緊急情況...”

“記得第一時間躲起來,哎喲媽我知道,都跟你出來那麼多次了。”

“好,陽殘乖。”

我大大咧咧的走著,努力敷衍著老媽的叮囑,四周的路邊攤彌漫著誘人的美食香氣。

就在我們即將抵達鎮中心時,突然,一聲轟隆巨響,隊伍後排的公司員工遭受突襲,與此同時,天空數千道白色激光齊刷墜落。

僅一刹那,原本沒有跟隨隊伍的涼一竟憑空出現在我們眼前,隻見他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