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兒在的地方。在那苦悶的四年時光裏,月想曾不止一次地想象過。
或者說祝願過。
那是一個夢一樣的地方,有著潔淨而明麗顏色的地方,布滿恬靜而又幽夢般色彩的地方;窗兒站在那裏,笑盈盈地朝夢裏他視線的方向看來。
他輕柔的笑顏裏透露著滿足。除了翹首著自己的出現外,沒有更多的熱忱,安靜地待在那個角落裏。
那是月想對於過去和未來最美好的幻想。窗兒,沒有任何苦難地,安靜地待在那裏。
等著他的到來。
月想步入了茉莉雕塑園。然後他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這裏……是……”
他的視野果真被明麗的顏色覆蓋。
“什麼地方?”
隻見周圍,數不清的歐式建築和各式題材的人物雕塑,包括那大理石地板之上,都被染上了綠色和黃色的塗料。縱觀起來,就像是一片綠黃色的海洋。
塗料有的隻是單純地覆蓋,有的則是繪出了圖案。圖案上有樹,有房子,有動物,有小人……還有星星;星絕明之夜裏沒有的星星。它們一起,構成了雕塑園裏最為生動的畫卷。
“你不在的這些時間裏,你的朋友一直在這裏作畫,”逆亦看著眼前的景色,用中文對他描述道,“一邊唱歌,一邊作畫。用光了雕塑園裏一桶又一桶的綠黃色塗料。然後又托我帶過來。”
“他在這裏呆了多久?”
“三年。”
月想的心,如被瞬間一揪。
“那他現在應該是……”
“……14歲了?”
“如果你指的是年齡增長的話,沒有這回事。在惑園,人的生長和衰老都是停止的。所以他應該還是你熟悉的那個模樣。”
“他在哪兒?”
月想的聲音。顫抖著。然後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在花墳那裏。”
聽到“墳”字後。月想如腦袋一嗡,不安地望向他。
“什麼……‘墳’?”
“不要想多了。跟我來便是。”
兩人經過排排雕像,慢慢向園內深處走去。
“茉莉雕塑園本來是梅莫開辟出來的。他還在塵世的時候癡迷於雕塑和塗畫,所以掌管惑園後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建造了這樣一個雕塑園。”
“多年以後,他的熱忱漸漸消失了,而雕塑園也因此被荒廢。直到一群來自南國的旅行者們的到來。”
“他們是較早時期來到梅莫島探險的勇士之一。然而他們沒能挑戰過梅莫,也沒能幸運地找到離開惑園的路。最後顛沛到了這個雕塑園,並在這裏過完了剩下的餘生。”
“但他們讓雕塑園獲得了新生。他們利用這裏以及周邊能找到的物資,完善了眾多梅莫半途而廢的作品,修建了更多的房屋,最後還建造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墓園—花墳。”
“梅莫島沒有什麼鮮花,所謂的花墳也隻是用石刻和雕像呈現出來的‘花’。但是它是他們對家鄉最好,也是最後的懷念。”
月下能夠聽著這沉重的故事,直到隨逆慢慢走到了花墳的墓碑前。
那是一片不大的墓區。布滿了各種植物和新奇物品的雕像;而墓碑上則都刻滿了鮮花和海浪的標誌。上麵寫著的是月想讀不懂的文字。
“在修建花墳時,他們的領頭曾告訴我,他們特意多修建了幾個空的墓穴出來。因為他們估計,後麵會有更多的南國人來到這裏探險;他希望其中的不幸者能在這裏得到安息。”
“不過,現在看來,率先進墓的並不是他們的家鄉人,而是他們永遠想不到的異鄉人呢。”
逆的表情複雜而微妙。
“那個異鄉人是……”
月想屏住了呼吸。
“打開看看吧。那個沒有墓碑的墓穴。”
逆輕聲道。
月想懷著忐忑的心情,刨開了墓穴,然後慢慢揭開了棺蓋。
布滿鮮花圖案的棺木中。躺著一個麵色冰冷的人兒。月想的手顫抖著,喉嚨哽咽著,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鄭夕窗躺在正中間的位置。卷曲的頭發被月光和大理石反射的光芒照得雪白,神情是安詳的,就像沒有遭遇任何苦難一樣。
“他……”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