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眾人眾目睽睽,都盯在程適和顧況身上。顧況的腦中嗡嗡作響,覺得下下輩子的臉麵也一起嗖地飛到西方極樂世界去了。程適一回味,覺出不對來,啪地往自家嘴上一煽:“乖乖,說漏話了!”
回到房中,顧況再不多說,插上房門輪起拳頭就向程適肚子上招呼,程適高舉雙手道:“慢來慢來~~小幺你慢來~~我說錯了不成麼?大不了我豁出去,躺倒讓你啃個嘴兒成麼?”
咣地一個凳子飛過來,程適向後一跳,凳子剛好砸上腳麵,頓時抱起腳跳著吸了兩口氣。被顧況趁機按倒痛毆了一頓。
第二日,程適花紅柳綠地晃進院中,迎麵碰見蓼山寨的二當家,二當家望著他,欲吐還咽,含含混混地道:“程兄,你還好罷。”
程適揩了下嘴角的淤青,抖了抖前襟道:“無事無事,不過後院起了把小火而已。正好這幾日閑得太慌,權當情趣了,哈哈!”
顧況此時在後院,沒有聽到。
又數日後,有消息到,司徒暮歸流放東淵,半途之中,被鳩殺於青州。
就在當晚,宅子裏來了位不知名性地黑衣客,由藍戀花引著,指明要見顧況程適段雁行與蓼山寨中人。
那人自報姓名,是程太師舊部,東威將軍袁德。袁將軍開門見山,互通姓名後便道:“在下今日來,是誠心結交各位義士,如今皇權旁落,外戚婁氏當權,天下烏煙瘴氣。在下欲起兵誅清婁氏,不知各位義士可願相助?”
造反的戲文程適和顧況都聽過很多,但有人當麵勸你造反,聽在耳中還是有些驚駭。
顧況道:“司徒大人確實死得冤枉,但此事已了結,皇上英明,自然會慢慢盤查,最終還清者一個公道。起兵造反不是小事,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擅提為好。”
袁將軍道:“這位顧兄,你還滿心忠字眼巴巴地等,可知道外麵局勢已一時一刻都不得耽誤了。此事既不是因那位程兄而起,也不是因十五殿下而起,其實就是外戚婁氏為除去十五殿下與太師和太傅一派,顛倒黑白,亂攀亂砍罷了。各地方官員與駐守將士,凡不是婁氏親信宅一律攀出罪狀來查辦,朝中更是一片漆黑,顧兄還等什麼皇上盤查,恕在下大逆不道說一句,皇上桌上的玉璽有沒有擺在太後案頭都尚不可知,顧兄要公道,恐怕要向閻王要了。”
段雁行道:“在下等人乃江湖中人,尋常百姓,朝中權臣互相傾軋,與我等無幹。我也大逆不道說一句,就算匡朝換了個姓,尋常百姓也是照吃照睡,沒什麼相幹。”
袁德笑道:“段莊主看得甚開。”轉目望向顧況和程適,“兩位是有一位算命的和一位說書的師父罷,你們那位算命的師父,似乎快要替兩位找了一個師娘。在下若是告訴兩位一個消息,兩位的師父們已被刑部懸賞緝拿,生死未卜,那位未過門的師娘的屍首現在還掛在京城的城門上,不知道兩位還看不看得開?”
顧況走到營帳前,兵卒替他打起帳簾,顧況彎腰進帳,看見程適半躺在座椅上,盔甲丟在一爆一隻腳翹在桌上,抬眼見顧況進來,從桌上拿起盔帽,在手裏轉了圈:“頂了幾個月,這玩意兒還是頂不管,一看見它他娘的頸子就不自在!”
顧況沒說話,程適將腳從桌上收下,撐身站起道:“小幺,其實我這幾天都在琢磨一件事,我進城之後,看見平留城裏他娘的東倒西歪的,跟你我小時候沒兩樣,我就琢磨,你說咱們現在做的事對不對。我怎麼老覺著咱們和當年那些什麼大帥差不多。”
顧況苦笑:“我方才出去走了一賺覺得心裏很不是個味兒,咱們當年被兵老爺鬧騰得不人不鬼,現如今怎麼換咱們將人家鬧騰得不人不鬼了。”
程適道:“其實打到這裏,老子早就想偷著跑路算了。但一來一切的罪頭其實都在我,二來那時確實是一時糊塗覺得滅了婁氏就能還被栽贓的一個公道,都騎在老虎上了,跑也不好跑了。”斜眼看看顧況,“你也是罷,唉聲歎氣的,但隻要那位十五殿下在旁邊的大帳裏蹲著,你忍心拔腿走路?”